五、真幸运的盗贼
两天之后，在分局预审室里，按柯明的吩咐，刑警将涉案人员全都请来了，包括：受害人林美美、犯罪嫌疑人胡建立、绿荫花园保安队长于绍、保安张瑞林、参与捉贼的D701业主陈猛。
胡建立一见林美美，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林美美却昼避开他的眼神。
刑警队长刘晓光首先发言：“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能早日结案。等一下，我们的刑侦顾问柯先生将会有一些分析性的讲述，这些讲述仅是他本人的意见，不具备法律效力，大家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会根据大家的意见，再确定下一步的侦查工作。现在，请柯先生发言。”
柯明搬了张凳子，一下子坐到了被铐着双手的胡建立面前，“这位胡老弟，你信不信，你是我见过的最幸运的贼了。”
胡建立一听就生气了，却不敢发作，只是嘟哝道：“我都这样了，还幸运？”
“不错，因为你遇到了我。”柯明微微一笑，“说实话，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还用问吗？能活下去谁愿意去死？真是的！”
“好，想活，那我问你：你到绿荫花园‘查户口’，并确定D707做为下手目标，是根据什么来决定的？”
“我……我先踩点。”
“你不想死，就老实交代，你们定下手目标，是不是根据内贼的情报？说！”柯明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胡建立猝不及防，汗立刻就下来了，“我……我……”
“你你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嘿嘿，我还知道，你要是说了出来，会被施以家法，死无全尸，是吧？可你也不想想，是你们老大厉害，还是我们人民警察厉害？啊？！你说了出来，一可帮助破这个案子，洗刷你自己；二可帮警察端掉你们贼窝，有立功表现，既可减刑，又可得到警察保护。你决定吧……”
“我、我说，我说……”胡建立不停地拭汗，“是这样的，我们确实是有一个团伙的，每人每月上交老大五千块，老大在各个高尚住宅区都有眼线，哪家有钱，哪家可以偷，什么时候可以去偷，眼线就会发短信到我们手机上，我们再根据信息去‘查户口’。可没想到，没想到这次情报有误……”
“你们老大也真够狡猾的，自己不发短信，怕留证据，叫眼线来发。好了，你们贼窝的事，警察会另案处理。现在你告诉我，发短信给你的手机号码，你还记得吗？”
“当然。”
“好，这是你的手机，我们查过，里面所有记录都被你删掉了。现在暂时还给你，你拨一下那个号码……”
“是。”胡建立接过手机，铐住的手艰难地按着号码……刚按完一会，突然，在场的一个手机响了起来！
保安队长于绍面色大变，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像拿着一个手雷一样，手抖个不停！“怎么会这样？这这……不是我啊同志！”
柯明嘿嘿一笑，接过他的手机，递到胡建立面前，说：“看，这显示的是不是你的手机号？”
“是是，原来是他！”
“不！”于绍大叫一声，“不是我啊！”
“我问你，于队长，这手机，是不是你的？”
“是……不不，不是我的……”
“好了，是不是你，等下自有分晓。各位——”柯明环顾一周，冷冷地说，“犯罪嫌疑人胡建立，那天到案发现场入室盗窃，并不是随意选择单位，而是接到内线，说那里安全，可以去他才去的。那么，这个贼的内线，是摸不清情况乱发情报呢，还是有意误导他呢？如果是误导，目的又是什么呢？我们暂且搁下这个问题，先来证明，胡建立在预审的时候所编的那个‘故事’，到底是他自己杀人后为了推卸罪责而胡编乱造的，还是真有人讲给他听的？按胡建立的供词，他跟女事主有过交谈，女事主还要他倒杯水给她喝，然后再讲她的‘悲惨遭遇’。现在已可以证明，这事是真的！因为在现场的水杯之中，刑侦技术人员已检验出，有一个确实有胡建立的指纹和女事主的指纹，里面还有未喝完的水，经DNA比对，确实是女事主喝过的。还有，胡建立说女事主给他看过一个身份证，上面是她本人，名字却写着‘肖安娜’，这个也不难查证，因为，在本市范围内制贩假证的不法分子，都在公安民警的掌握之中。我们逐一问讯证明，在半个月前，确实有人拿着女事主的照片去伪造一张叫‘肖安娜’的假身份证。伪造此假身份证用意何在，现在已昭然若揭了。林小姐，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吧？”
林美美脸色死白，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就算这两点还不足以证明胡建立没有杀人，我们再说凶器。凶器是一把水果刀，这个女事主也承认，刀是她家的，是胡建立进入她家后，从厨房里拿了作为凶器的。可是，林小姐，你忘了关键的一点：胡建立工具包里有螺丝刀、有压力钳、有锤子等，哪样不能当武器，偏偏要浪费时间跑到厨房找刀呢？再说，就算他真去拿刀，为何我们的刑侦技术人员在厨房里根本找不到一丁点他的指纹和脚印呢？就算他有充分时间把这些痕迹抹去，又为何单单抹去厨房的，而客厅里、卧室里有很多他的指纹和脚印，他却根本不管呢？
“我们再说尸体上的致命伤口。按林小姐的证词，就算胡建立真站在床边杀死了她老公，那么刀口应该是跟实际刀口垂直的。而且，法医已证明，最后我们在现场见到的插在死者胸口上的刀，是第二次插入的，比第一次浅了3.5厘米。
“综合这些，我们可以证明，胡建立并不是杀人凶手。死者被人先用刀插死，然后用被子盖住，真凶在事先周密的安排下，一步步将胡建立引入套中，布置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现场。最后，当胡建立被吓得跑出去的时候，真凶再将印有胡建立不少指纹的凶器小心地插入死者刀口，这一次，插得不够用力，所以没有第一次那么深。
“到这里，谁都不禁要问：是林小姐杀了她丈夫吗？他们平时不是夫妻恩爱吗？她为什么下得了手？还有，她身上那些伤疤，究意是怎么回事？
“为了揭开这些疑问，我私下再详细访问了绿荫花园的一些知情者，原来，事情完全不是林小姐讲的那样。没错，林小姐跟死者，人前人后是挺恩爱的，可这只是假象。死者是一位机关干部，一心向上爬，自然就冷落了老婆。林小姐没有工作，寂寞难耐，在小区里其他师奶的影响下，便喜欢上了打麻将。每天，丈夫一上班，她便到位于C梯1002的陈师奶家中打麻将。陈师奶家中有两台麻将，常客自然是鱼龙混杂，有真喜欢打麻将的，有借麻将揩油沟女的，形形色色。在这些人之中，林小姐便认识了一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男人言语上很能挠到林小姐的痒处，芳心寂寞的林小姐，没多久就跟他好上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小姐跟那男人的事，刚开始只是在麻友中传开，像他们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惟一的。大概过了半年吧，很不幸，此事被她老公——就是死者知道了。死者在官场一心向上爬，不料后院失火，妻子红杏出墙，恼怒可想而知。这类男人在外面要面子，还得维持夫妻恩爱假象，在家里，却忍不住开始打骂妻子。越打骂，林小姐越觉得那情夫的好，便越疯狂跟他来往——终于，没多久，林小姐怀孕了，且怀的是那情夫的种——对不起了林小姐，我们在妇幼保健院查到了你的产检记录。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情夫想的是人财两得：既能跟林小姐名正言顺地过一辈子，又能得到D707那套房子……而离婚的话，死者肯定是不同意的，离婚，会影响到他官场上的进升。这对男女，便打起杀人的主意了。这情夫本来就不是善类，为了钱，早就被盗窃集团收买，利用他的身份，将小区里住户情况报告给盗贼，赚取丰厚的‘线人费’。于是，他便想到了，引一个贼来当他替死鬼，只要做得天衣无缝，那么……
“接下来全是我的推理，你们可以当小说来听：案发那天，情夫先潜入D707（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藏身于那个大衣橱里）。死者下班回来，林小姐一反常态，痛哭流涕向他认错，并说从此与那人一刀两断。说着，再加上百般温柔，骗得死者信任，并成功将他引上床行夫妻房事……事毕，林小姐起身离开（或在身边助凶手行事），凶手从衣橱中悄然出来，趁着身体疲惫的死者毫无防备，骑到他身上，压住他，将水果刀深深**他心脏中……待死者断气，两人再将死者用被子盖好，将凶器上的血迹擦干，凶手仍然藏身衣橱中，而林小姐则手拿凶器，待在黑暗中，等着倒霉的贼“依约而来”……据胡建立的供述，这过程中，林小姐还有一次故意问他要不要打开衣橱检查一下。我猜想，这是他们的B计划，如果胡建立不上钩，还可以造成窃贼入室、主人反抗被杀、女主人与保安合力捉贼、最后正当防卫将贼杀死的另一结局……接下来，胡建立发现死者，吓得裸身逃跑，林小姐迅速将胡建立握过的刀重新插入死者刀口中——为了怕印上指纹，我相信她是用布垫着手拿刀的，加上害怕，也导致了她力气不足以将刀插到原深度。瞬间完成这件事后，林小姐即追出门去——这个时候，凶手也从衣橱里冲出来，加入“追贼”的行列——参与捉贼的D701业主陈猛回忆，也能证明真凶确实是从D707里面冲出来的。
“好了，那么，这个真凶到底是谁呢？于队长——”说到这里，柯明突然转向保安队长于绍——“我们回到刚才那个话题，这个手机，是不是你的？”
于绍脸涨得通红：“绝对不是我，我有很多兄弟作证，当时我……”
“我没说就是你啊，我只是问你，这个用来跟贼联络的‘线人’用的手机，到底是谁的？”
“这是我们保安队公用的手机，我值班的时候，就在我这里，我不值班，就放在保安室。因为有时候对讲机会失灵，就得有一个手机备用。”
“没错，而真凶，就利用了这个手机来跟窃贼联系，并引导胡建立前来当替死鬼。现在——”柯明突然转向保安张瑞林，“冲在最前面的捉贼英雄，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瑞林面如死灰，浑身抖个不停，话不成句：“我、我我认、认栽了……”
一旁的林美美，早已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