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监禁
朝3暮6作品
如果你不确定这粒种子将收获爱情,那么请不要轻易在春天里种下它。
劳教所的阿姨正在梳理我的长发,我呆坐在镜前,面无表情。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剪刀,一下下剪断了我的青春……那年我十九岁。
法庭庄严肃穆,我看到听审席上父母伤心至极的眼神,然后我低下头去,用早已模糊的双眼,盯着银灿灿的手铐,它像一条银蛇缠绕在我手腕,它现在竟是如此娇柔温暖,令你浑然不觉自由早已远去。它的毒汁已经进我的体内,而我只是在等待毒发身亡。
“姓名?”公诉方代表开始提问,旁边的笔录员无所事事的摆弄着铅笔。笔录做了无数次,案子早已定性。一切都是流程,这对陪审团和笔录员是工作,对我来说是煎熬。
“张梅。”我抬起头。
“你是否在去年的三月二十日,也就是春分那天,在幸福里胡同谋杀了高远中学与你同一寝室的女孩,李春天?”
“是。”我的声音轻得连我自己都难以辨认。
“请你大声一点。”
“是,是我杀害的。”我再次说道。
“张梅,请你大声一点告诉法官大人,你为什么要杀死李春天?”
“因为她爱上了别人。”我低头沉默片刻后回道。
听审席上的群众,一片哗然。法官敲了敲法槌,以示大家保持法庭秩序。
“张梅,请你直接回答公诉方的提问。”法官说。
“我和李春天原本是恋人关系,后来她爱上了别人,说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我很伤心也很愤怒。我们曾经一起发过毒誓,谁要是背叛,就得让对方死,或者自杀在对方面前。我叫她自杀,她不肯,于是我就骗她去了我们初次相识的地方,幸福里胡同。我说让我们的缘分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好吗?她答应了。我准备了水果刀,趁我们拥抱的时候,将刀子插在了她的胸口。就这样。”我想我已经说的足够简练,足够直白了。
“你是说你与李春天是同性的恋人关系?”我嗯了一声。
公诉人差人将那把留有我的指纹的水果刀递到法官面前。
公诉人的举证和提问已毕。我没有请律师,对于一个在案发现场直接打电话自首的女孩来说,请律师辩护也只是提出傻瓜都能想出的几条辩护词:年幼无知,系初犯,主动自首。因为没有律师辩护的环节,我也没做自我辩护,下面的事情更加简单。
法官敲了下法槌,休庭和议。在不到二十分钟的陪审团简单和议后,法官便又重新开庭。
“本庭宣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张梅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法官大人最终宣判。
2,故事当然没有结束。因为对于一个被判处终身监禁的人来说,在狱中独自回忆往往是故事的开始。
张梅,大家都叫她梅子。梅子每周六放学都在幸福里胡同口的一家面馆吃面,那里的面很细很滑,汤汁鲜美,价格也很公道。
那是春分第一日,礼拜六的下午。梅子依旧坐在面馆靠窗处,托腮凝视窗外,这时一个大男孩映入她的眼帘,他走在幸福里的石板长街上,如此匆忙。这让她来不及多想,便起身出去。
于是梅子再一次成功的与他错身而过。这次的“偶遇”,梅子没有浪费,她叫住了他。
“你是高山同学吗?”
男孩站住脚步,转身困惑的问道:“你是?”
梅子红着脸低下头去,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是三班的张梅。能给我签个名吗?”
高山是五班学美术的,人长得很像韩国明星。高大,俊朗,棱角分明。他的作品在一次全国比赛中得了第一名。于是他理所应当的成为校园明星,更是女孩们追捧暗恋的对象。梅子也在其中,但她最大的奢望便是能得到高山的亲笔签名以及每周一次的错身而过。
高山看着面前这位羞涩瘦削的女孩,微笑着拿过了梅子手中的笔记本。他写下了俊秀飘逸的一行美工字:梅,你很美。明天下午图书馆不见不散。高山。时间:春分。
高山转身离去,留下呆望的梅子。
她看着笔记本中的约见,心里甜美如蜜。
就这样,高山和梅子相识了。
3,李春天是梅子的发小,她们一起读完的小学,初中,最后连重点高中都是一起考入。二人亲密无间,一起上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购物,一起洗澡,有时甚至睡在一张床上。
时间久了,校园内对于二人是同性恋的话题不胫而走。这让疯狂追求她们的男孩扼腕叹息亦或是望风而逃。就连同寝室的其他同学也对她俩另眼相看,甚至是将其孤立起来。她们有些孤独,却也自得其乐。因为她们一直保守着一个誓言:高中三年不找男朋友。
可梅子却在春分时节,违背了她们的誓言,梅子在白衣飘飘的年纪爱上了高山,而且无法自拔。
高山每次都提前去图书馆等待梅子。这是他们的密约碰头地点。初春午后的阳光很暖,斜斜地从图书馆的西侧照射进来,温柔的铺在高山身上,像一层金灿灿的被子。他趴在那里睡着了。梅子悄悄地走到他跟前,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额头。高山没有抬头,嘴角却露出笑意,他知道这是梅子的暗号。该醒醒了,懒虫。
“昨天画到凌晨,好困啊。”高山说。
“画的是谁?坦白从宽。”梅子牵着高山的手走在幸福里的石板长街上,俏皮的问道。
“春分季节,一个女孩站在刚刚泛青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