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住在翠园小区的第五幢楼里,前几年搞运输发了财,又办了家饮料加工厂,生意是好得不得了。如今的陈四真是财源滚滚地往兜里钻。用陈四的話说:“十年后,老子和香港的李嘉诚有一拼!”陈四说話爱带脏字,也爱开玩笑,每次和楼里的几个年轻人戏耍起来,常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小子,如果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不管陈四说这話有什么意思没有,听的人心里怪怪的,有些不是滋味,可也无話可说。
这天,楼里的几个人碰到一起,吵吵嚷嚷地要陈四请客撮一顿。这算啥!陈四二話没说,问:“想上哪家酒店吧?”“都不是外人,也不用铺张了,到你家弄几个小菜,掂两瓶酒就行!”几个人今天像商量好似的,异口同声地说。那还不好说,走!陈四领着几个人到了家里,吩咐老婆弄几个小菜,家里放的就有好酒。老婆弄好菜,就出去了。
两瓶酒下肚,几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说話口气是一个比一个大。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四和丁二吵了起来。陈四又说起了那句口头禅:“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每次陈四说这句話,别人往往都不吭声,没想到,这次丁二不屑一顾地说:“哼,有种你砸呀!老拿这句話唬人,你贫不贫啊!谁不知道你一毛不拔,以后少拿这話吓唬我!”几句話把陈四噎得面红耳赤的。陈四说:“你、你、你想惹急我是不是!”“惹急你又怎么样?”丁二说,把脑袋伸向了陈四面前,冷笑道:“给,砸呀,有种你砸呀!”“呵,你……”陈四说不出話来。
旁边的阿强说道:“陈四,别打脸充胖子了,你有钱,谁都知道,可你真敢用钱砸人吗?不过胡吹牛罢了。以后别这么说了,真没意思。”“你别这么说,阿强!”刘涛说道,“要说用钱砸人啊,也没啥大惊小怪的,别看咱穷得叮当响,如果把我的钱都换成一元的硬币,也能砸死十个八个的!”阿强讥笑着说:“人家陈四说拿钱砸人,可不是用一元的硬币,至少会是十块头的,你能和别人比吗?”丁二呵呵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别胡凑热闹了,一会儿弄得让陈四下不了台了,谁不知道陈四是只打雷不下雨的纸老虎……”“你给我闭上你的鸟嘴!”陈四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说,“今天我要不用钱砸死你,我就是狗娘养的!”丁二也不服输:“哼,我就站在楼下,看你能不能用钱砸死我,我要是哼一声就不姓丁!”“好,有脾气!”阿强刘涛同时说,也不知道是说陈四的还是说丁二的。
丁二噌噌噌跑到楼下,仰脸对着二楼陈四的阳台,喊道:“陈四,你小子有种就砸啊,老子准备好了!”屋里的陈四,打开保险柜,取出几捆崭新的钞票,有十块的,也有五十的、一百的。然后,陈四走到阳台,拿着一捆钞票,对着下面的丁二砸了下去。丁二也不躲闪,一捆硬邦邦的钞票砸在脑袋上,丁二摸了摸脑袋,狠声说道:“好,陈四你够狠,有种还砸啊!”陈四又把一捆钞票砸了下去。这次砸在了丁二的额头上,顿时,丁二的额头上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丁二还是一声没吭。陈四这时酒劲正浓,哪里还顾得心疼钱,见丁二额头流了血,只觉得颇为痛快!陈四又抓起钞票,猛砸了起来。丁二梗着脖子,瞪着双眼,任钞票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这时,周围的人发现了这里的稀奇事儿,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见到这场面,也跟着起哄。其中一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想劝阻他们,可声音都被年轻人的叫声掩盖了。
陈四砸红了眼,用完了家里的钞票,又开着摩托车去银行取了一皮包的钞票,都是十块头的。旁边的阿强和刘涛,一直煽动着陈四,楼下看热闹的年轻人喊声震天。这时,幸好陈四的老婆闻讯赶来了,一看这场面,又哭又闹又是厮打地把陈四弄到了屋里。至于砸丁二那满地的钞票,不用说,都归了丁二。
事后的第二天晚上,丁二的里屋微微亮着灯光,阿强刘涛也在,三个人嘀咕着什么。丁二脸上缠满了绷带,说道:“总共九万多块,咱丁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欺瞒朋友!”“看你说哪儿去了,咱哥们谁还不相信谁!”阿强笑着说。“这钱……”刘涛欲言又止。“当然还按咱事先商量的,你们俩一人一成,我的八成。”丁二说。“那……好吧。”刘涛有些不情愿。“这样吧,咱哥们都爽快人,你们一人一万块,余下的归我。”丁二说。“行,行!”阿强挺满足,冲刘涛说道,“阿丁挣这个钱也不容易啊!”“知道就好!”丁二叹一口气,“不但挨打、受气,也丢人……”
闲話不提,却说丁二觉得手里有了些钱,花钱便大手大脚起来,先把家里装了空调,又买了一套家庭影院,这几天又准备买辆一万多元的摩托车。丁二的老婆不同意了,说:“丁二,你现在也下岗了,没啥经济收入。我们单位效益也不好,常发不下来工资。趁现在手里有了些钱,咱不如做点生意……”丁二也知道就是金山银山也有花光的时候,可实在瞅不出什么做生意的门路,干脆趁现在手里有钱,先快活一天算一天。老婆劝丁二,丁二不听,于是两口子便吵起来,后来,两人还打了起来。
就这样,本来丁二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两口子恩爱,还算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了些钱,竟然天天生气、吵嘴的,三天两头总要打上一架。这段时间,丁二的老婆听到传闻,说丁二在外面进美容院、饭店等场所,找“小姐”……丁二的老婆既伤心又气愤,和丁二闹得更凶了。
这天,丁二和老婆又打了起来,老婆被丁二用扫帚撵到了阳台上,丁二当时正恼怒,一不小心,竟一头从阳台栽了下去。丁二家在二楼,即便摔下去,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人命,可事有凑巧,阳台下的下水道堵了,正掀开石板疏通下水道,丁二一头栽进了下水道里,当场毙命。
再说陈四,自从那次事后,气焰小了许多,也不再说那句口头禅了。可丁二死后,他又犯了以前老毛病,吹起牛来,那句口头禅又挂到了嘴边:“如果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有时说完这句話,会再加上一句:“看看丁二,就是一个例子。”不过,一次陈四喝酒喝多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丁二不是被我的钱砸死的,他是被自己的钱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