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事伊森说,你们一起把箱子抬上车时,他想打开箱盖仔细检查,但被你阻止了。‘哦,快点关上吧’,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夏佐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是的,我不想看那个小丑……”
“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他是具尸体——还是说,那时他还是个活人?”
“——我不知道!我以为它只是个小丑!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杀人!”夏佐悲愤欲绝地叫起来。他或许有些天真,但并不傻,从尤金的问话中,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警方的头号杀人嫌犯。
“我们会继续调查。”尤金冷漠地说,“但请先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然后他走出房间,吩咐手下守好门,打算去另一个临时审讯室盘问几名犯人。
头一个是罗勒。
两名狱警打开禁闭室的门,提前将他放出来。罗勒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糟糕,他眼神中充满着绝望与空荡,凯尔的死似乎把他身体内部掏空了。
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用沉默与杀气腾腾的眼神对抗整个世界。
尤金费尽心力地问了他二十分钟,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叫人再把他带回禁闭室。
在回去的途中,罗勒脚步踉跄地倒在地板上,人事不省。押解的狱警只好将他紧急送往医疗室。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进医疗室的门,他又突然活转过来,偷袭并打晕了两名狱警,紧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手枪。
“你知道我在禁闭室里摸到一把枪,里面只装了一发子弹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罗勒面无表情地将枪口指向狄克,“这是上帝,或者魔鬼投下的圣诞礼物,好让我在精神崩溃时拿来自杀。但很遗憾,就算他们再把我关上一个月,我也不会如祂所愿。”
狄克面色煞白,惊惶地说:“别!别冲动,罗勒,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
“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罗勒打断了他的话,“凯尔死了,一切都土崩瓦解。我听说,药是从你手上开出去的?”
“我根本不知道他拿那瓶药来做什么!他说是给妻子治病用的,还给我看了医生的处方——”狄克急切而慌乱地解释。
罗勒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去给他陪葬吧!”他冷酷而蛮横地宣布,然后扣下扳机。
枪里的唯一一发子弹,在医生的眉心开了个小小的黑洞,血从里面淌下来,将他的脸划出一道暗红的裂痕。
狄克向后栽倒,大睁着双眼瞪向天花板,仿佛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不愿相信,死亡的到来竟如此迅猛与毫无预兆。
闻声而来的刑警们举着枪,大喝着“别动,放下武器”,罗勒松开指尖丢掉空枪,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他看着面前一个个黑黝黝的枪口,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眼神里一无所有。
“我们找到了你的枪。”尤金再次走进房间,用异常讽刺的语气说,“就是你曾向监狱长报告丢失的那一把——知道它在哪儿吗?”
夏佐茫然地看他。
“在罗勒手上。他刚用它射杀了狄克医生。”尤金揪着他的衣襟,愤怒地拎起来,“现在告诉我,你他妈的还想借刀再杀几个人?”
盒子和计算机
“你觉得还有必要查下去吗?”艾伦问塔克曼。
他们都听说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罗勒的发狂、狄克的死,以及夏佐作为嫌疑犯被刑警带走了。
“当然!我们还没弄清楚,罗勒和凯尔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那些密码的碎片,快把我的脑袋弄炸了!”塔克曼抱着头说。现在他确定自己这颗艺术细胞丰富的脑袋,与任何数字密码之类的东西无缘。
“他们已经抓住了凶手。”
“也许是替罪羊。”塔克曼固执地说,“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大的部分隐藏在水面下——我会彻底撬起它。”
艾伦无奈地叹口气:“我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算了,事情总得有始有终。”
塔克曼把纸条上的文字在笔记本里颠来倒去地排列许久,仍不得要领,于是沮丧地丢了本子,闭上眼睛开始魂游天外。
有一些漏洞——也许非常小、非常不起眼——但一直存在着,就在某一句话、某一丝微小的表情、某一个看似平常的举动中……它存在着,像一颗远隔千万光年的星星,虽然光芒微渺,却从未湮灭于宇宙——
它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发现它的人。
塔克曼猛地睁开眼睛。
“Boxing。”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单词。
“你在说什么,拳击?”艾伦问。
“是的,在那种语境下,我们都以为他说的是‘拳击日快乐’。”塔克曼说,“但其实,罗勒当时说的是‘节礼日快乐’,它们的读写是一样的。”
艾伦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这个节日,在圣诞节的第二天——就是罗勒把扎克揍得半死的那天,但我没见过身边有谁过这个节。”
“因为我们国家不过这个节。会庆祝这个节日的只有英国以及英联邦的部分国家,譬如澳大利亚、加拿大,以及——爱尔兰。凯尔就是爱尔兰裔。”塔克曼看着室友,眼睛亮得惊人,“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口音纯正的本国人,会脱口而出一个异国的节日?是不是他曾经经历过?”
艾伦仔细想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点头道:“我会打电话叫外面的朋友去查一查罗勒和凯尔的身世,看看有什么收获。”
艾伦“外面的朋友”调查力惊人,当天下午就有了回音。
“难以置信,”艾伦走进囚室,对塔克曼说,“你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居然是正确的。”
“那可不光是想象!”塔克曼嘟囔。
“凯尔·席德曼的本名叫凯尔·欧康纳——就是罗勒·欧康纳的那个‘欧康纳’。十岁时因为父母离异,罗勒跟随父亲从爱尔兰来到本国,而他的母亲带着六岁的幼子改嫁,然后把凯尔的姓也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