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琛脸泛微笑,并以赞赏的眼神看着林飞。
林飞给他瞧得不好意思,搔着头皮腼腆地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啊……”
端木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走吧,去找毕国友聊一聊。”
两人来到毕国友的病房前,发觉房门虚掩,双方立即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皆想:难道冯议员得悉毕国友没死,所以派人再下杀手?
两人握枪在手,慢慢推开房门,蹑手蹑足地走进去……
隔着床边的帘布,能听到房中有两人在窃窃私语着,两人声音很轻,端木琛和林飞只是听到“寻找…一那东西……”,其他的谈话内容便不太肯定了,但还可以肯定一点,就是这在耳语着的是两个男人。
林飞心忖:看来毕国友这刻并没危险。他望向端木琛,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端木琛迟疑着,一时间决定不了该如何反应。
蓦地,在帘布的另一边,有人大喝一声:“是谁偷偷溜进来?”
端木琛一惊:定是听到我俩的脚步声了。又想,这声音很耳熟啊!随即认出正是冯议员。
林飞是急先锋,还没待端木琛指示,已经上前一把拉开帘布了,
顷刻间,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教这两位刑警都呆怔住了!
他们目睹这位冯议员和躺在病床上的毕国友,本来是牵着手的,一见帘布掀开了,便马上甩开了手。
很明显,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很暖昧!
“寻找……那东西……”
端木琛和林飞正在返回警察局的途中,两人作出了很多揣测,一直不能确定冯议员和毕国友口中要寻找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又或是这东西跟这伤人案是否有关?
当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林飞转脸问端木琛:“现在我们有冯议员的杀人动机了吧。”
“说来听听。”端木琛微笑道。
林飞就像是面对考官似的,不敢松懈地把心中结论说出:“冯议员有妻有儿,他和毕国友之间的暖昧,若给张扬出去,不仅会弄得他家庭破裂,最重要是必定会影响他的政途,那时候还做什么议员啦。”
端木琛闻言,却沉吟不语。
林飞狐疑地问:“难道我说错了?”
端木琛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分析得没错,只不过……冯议员不像会对毕国友动杀机。”
林飞绝不怀疑上司的直觉:“若冯议员并没计划杀毕国友,那么这次汽车意外,便是纯粹的意外,理应没有可疑之处,可是……”林飞皱眉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合情理之处,但若问是什么,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端木琛提示:“譬如……毕国友的供词跟冯议员如出一辙?”
林飞恍然大悟:“对,就是这个。”接着说,“一般而言,即使是案发时的两名目击证人,供词也不可能完全一样,根据各人所看到的角度、反应的快慢,以及各自不同的感受,总该有些差别吧,若供词太刻意的吻合,反惹人起疑。” “那表示什么?”
林飞爽快回答:“表示两人夹了口供,说的并非肇事的真相,甚至还隐瞒了什么。”
端木琛笑道:“那么他俩到底隐瞒了什么,便要靠你去侦查啦。”
林飞还想说什么,忽然轻噫一声,视线落在路旁一辆发生故障的汽车。
端木琛注意到了,正想开口问个明白时,林飞早已把车子停在路边了。
林飞转过脸来,神秘一笑说:“让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说罢便下了车,往那故障汽车走去。
端木琛一脸迷惑地跟了过去,只见林飞来到那车子的车前盖处,这时那车盖已给掀起,那司机正弯着腰在检查机器,从端木琛的角度看去,仅见这司机下身的一袭淡蓝色直身裙子,裙下露出了一双曲线优美的小腿,红色的高跟鞋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娇美胜雪了。
林飞俯下身子跟那司机聊了几句,那司机便直了身子,脸上挂着微笑地跟端木琛打招呼:“端先生,你好!”又说,“我是林飞的胞姐,谢谢你一直照顾舍弟。”
林飞发现胞姐的车子停在路旁,似乎发生故障了,所以便上前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端木琛见眼前女子笑语嫣然,甚有好感,笑说:“我姓端木,这是复姓,许多人都误会了。”
她白了林飞一眼,小声说:“刚才又不说清楚。”随即不好意思地说,“喏,端木先生,让你见笑了。”
她年纪约二十七八,介绍说自己叫林苓雪,职业是一位催眠师。
端木琛对催眠有些好奇,便跟她聊了起来,在一旁的林飞也没闲着,他正在埋头检查机器,不一会,居然给修理妥当了。
之后林苓雪驾车离开了,而两人也回到车上,继续向警察局的方向驶去。
在车上林飞向端木琛眨了眨眼,笑问:“我胞姐长得标致吧,她呀,还没有男朋友呢……”他心知端木琛鳏寡多年,早想撮合他和自己胞姐了。
端木琛可没回应什么,他根本没留心林飞的话,淡黄的街灯,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光,一一掠过他的脸上,映出那深深锁着的眉头。
深宵四时。
端木琛仍埋首文件之中,努力地研究着案情,盼找出当中可疑之处,又或是揣摩其中的破案关键。
坐得太久已有些僵硬了,他伸了伸懒腰,点燃了一根烟,闭目歇息着。
“嗒……嗒……嗒……”
墙上挂钟的秒针轻轻地响动着。
偌大的警察局出奇地死寂,全部人都下班了,所有灯都已关了,剩下是黯黑一片。
只有端木琛还不愿下班,也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了灯。
在秒针的响动声中,警察局的大门仿佛发出轻微的声响……
有人偷偷闯了进来——这念头出现在端木琛的脑际。
他立刻张开了眼,狐疑地望向房外的漆黑大厅,忽然,他又听到一声轻微的碰撞声,明显因为太黝黯,以致那人不慎碰到了什么。
端木琛不再迟疑,马上冲到房门口,朝黑暗中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快给我出来!”
黑暗中并没回应。
端木琛的叫喝声更响了,语音刚落,那人忽然急速移动,向局里面奔去。
“怎么他不逃出去,反向里面奔去呢?”这疑问在端木琛脑里升起,但他已没空闲去思索了,他马上迈开阔步,紧紧追了上去。
那人狡猾地在黑暗中东一蹿西一扑的,端木琛数次差点把他逮住了,都让他躲避过去。
两人前后追逐着,最后这人奔进了枪房之中,这里是警察放置佩枪和练习射击的地方,这人很容易便会拿到枪支在手,端木琛的警戒心立刻提高,他取出了佩枪,凝神慢慢蹑着脚步走了进去,房中没有窗户,因此比大厅更黑暗,端木琛侧耳细听着,尝试凭借这人轻微的呼吸声,或是他身上衣料的厮磨声,去猜出这人躲匿的位置……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每一秒对于端木琛来说,都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经历,他心里明白,这刻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如果这人已拿枪在手,那么,子弹会在任何一秒射向自己,而自己的每一口呼吸,也极可能是最后一口!
端木琛慢慢来到房中央,四周的气流仿佛形成了强大的压逼感,使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暗自惊疑:怎么没半点声息?这人就像忽然消失了!
蓦地,一条黑影猛地扑向端木琛,然后就是“砰”的一声枪声,端木琛扣下扳机,子弹击中了这人,接着是这人身子软软堕在地上的声音。
端木琛于黑暗中呆怔了几秒,惊魂甫定,便过去开启了灯,整个枪房顿时光亮起来。
只见那人躺在血泊中,身体接连地抽搐着,眼见是活不了的。
端木琛来到这人身旁,见子弹射进这人的一只眼睛,那眼窝中不住地淌出血来,另一只眼则直直地瞪着端木琛,放大了的瞳仁已失去焦点,这人唇上颤了几下,终于吐出了一句:“爸……为什么杀我?”
躺在血泊中的正是端木月!
“啊呀!”
端木琛惊呼一声,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他伸手拭一拭前额,只见手背上全是汗水,他感到心房在狂乱地跳动着,游目四顾,自己仍身处办公室之中,桌上仍搁着相同的文件,挂钟显示着早上八时十二分,窗外天色已明了。
他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而后缓长地呼出,尝试从刚才的噩梦中镇静过来,这梦境很真实,很震撼,但也很荒谬!
端木琛立刻致电女儿,手机依然不通,他的心情坏透了,女儿一直失去音讯,已够他担忧的了,这时还要造了这样的一个噩梦,怎不教他忧心更甚呢!他颓然软靠在高背椅中,垂着头,以手支着前额,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感到所有信心、勇气、力量都流失了,剩下来的只是孤独无助!
彼时,房门给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谁会忘记敲门便推门进来呢?
端木琛可以断言是林飞!
“报告长官……”林飞的话忽然打住。
端木琛问:“怎么不说啦?”
林飞端详着他:“长官,你的脸色……”
不用林飞说出来,端木琛也可以想象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没事,继续报告吧。”
林飞唯唯诺诺的,汇报说:“车祸中的另一伤者穆天佳,是一名救生员,据知有一名当护士的女友,当我查核他的住址时,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端木琛报以询问的神情。
林飞接着说:“穆天佳根本不是住在车祸地点附近!”
端木琛愕然,问:“那么……午夜时分,他往那里干什么?”
林飞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找到答案,随即请示:“我想去医院看看穆天佳,看他苏醒过来没有?”
端木琛点头批准了。
林飞转身出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劝说:“你脸色真的很差,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端木琛苦笑摇头。
端木琛最终回了家。
他首先查看一下女儿的房间,看她有否回来过的迹象,结果是没有。
端木琛记得随后自己弄了些吃的,也在浴室洗了个澡,但至于弄了什么食物,如何弄的,吃的是什么味道,自己便毫无印象了,他就似一具行尸走肉,行事只靠自然本能反应,思想却欠奉。
他又重回女儿房间,颓然坐在女儿的床沿上,愣愣地望着相框中女儿的照片,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些念头出现在这片空白之中……
起初端木琛还捉不着是什么,但渐渐的,这念头开始清晰起来——“寻找……那东西……”
那东西……
冯议员和毕国友口中的“那东西”……
端木琛慢慢站起来,脑里灵光一闪:难道那东西遗落在车祸现场?心里这样想着,人已披衣下了楼。
他来到肇事现场,那矮墙的缺口处已放了警告牌,提醒路^别走近。
端木琛仔细地视察着,留意着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眼角一瞥间,见下面马路上有一个人,而这人此刻所站之处,正是那毕国友堕下的位置。
端木琛凝目细看,这人不是冯议员又是谁了?
冯议员在这里干什么?他心忖。
很快他便知道答案了,只见这冯议员低头搜索着,视线不放过地上的每一个细节。
啊,他在搜索那东西!端木琛暗自高兴给自己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