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月迷惑地说:“其实,我有些地方不明白……”
端木琛以为她只是想满足好奇心,便微笑说:“此案还在调查当中。我们所知的并不会比你多。”意思很明显,即是说:你不用问了,问了我们也答不出。
谁知容小月神色肃穆地说:“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资料!”
端木琛和林飞对望一眼,齐声问:“你知道什么?”
容小月忆述:“那一夜,天佳骑着他的摩托车,打算来接我下班,但因夜班的护士来电说,有要事需要迟些上班,我便只好留下来继续工作了。这时候,另一个刚下班的护士,不知何故,本已离开了医院,却突然折返,我见她很烦恼似的,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有一名康复出院的病人,老是痴缠着她,此时正在医院门外等待着她下班……”
端木琛的神经跳了跳,他记得女儿曾提及过,给一名康复出院的病人一直痴缠着,当即紧张地问道:“你说的这护士叫什么名字?”
容小月答道:“她的名字跟我一样,也是有一个‘月’字,她叫端木月!”
端木琛身子一震,颤着声音说:“她正是我的女儿……后来怎样啦?”
“啊,伯父你好!”容小月续说着,“我想,反正我未能下班,便叫天佳送阿月回家哕,一来天佳是救生员,体型很健硕,足够保护阿月免被那人骚扰,二来天佳和阿月是认识的,他送阿月回家,也不怕阿月感到生涩不自然。”
“原来穆天佳说的那朋友正是阿月……”端木琛喃喃地说。
林飞沉吟道:“这样便解释了,为何穆天佳会在车祸现场出现,原来他正载送着端木月回家,啊,不对……”又说,“端木月哪里去了?”
“这正是我不明白之处……”容小月忧心地说,“在这车祸之中,并没提及阿月,我致电她的手机,却一直不通,她又两天没上班了,到底人去了哪里呢?”
林飞像记起了什么:“还有一处奇怪……”续说,“容小姐,你说穆天佳以摩托车载送端木月回家,那么,这摩托车哪里去了?车祸现场可没发现啊。”
这时一个声音说:“我想,我可以解答这些疑问……”
洗手间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穆天佳就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泛着悲哀和歉疚,似乎他已忆起了一些什么……
穆天佳深呼吸一下,往下接着说:“当时我载着阿月,从后山的马路上山,摩托车的马力很大,即使往山上驶去,依然速度很快,眼看只要转一个弯,便要到达阿月居住的大楼,这时候,忽然头上‘砰’的一声大响,随即摔下一个人来,伴随着一些碎裂的砖石……”
端木琛心想:这就是那车子撞向矮墙,把毕国友撞下来之时了。
穆天佳完全恢复记忆似的:“当时我大吃一惊,立刻改变方向,避开了那个摔下来的人,以及地上的碎砖石,谁知我刚庆幸避过了这些,才惊觉我正向山崖冲去,当时我不及细想,马上跳车逃生,因车速太快的关系,所以我飞撞往路边石头的力度也很大,以致我后来昏厥了过去……”
林飞心忖:我们还猜测是那些砖头击伤他的头部,原来他是这样撞伤头部的。
说到这儿,穆天佳一脸歉疚:“我跳车之时,听到阿月惊呼之声,才惊觉忘记拉她一起跳车,望向她时,只见她……只见她和我的摩托车一起掉下山崖!”
端木琛听到这里,眼前一黑,身子昏软在地上。
三辆警车在碎石路上颠簸地前行着,它们都是往山崖的方向驶去,而端木琛正在其中一辆之中。
他的心情有多难过可想而知:“如果阿月已死,她又怎会接听我的电话呢?她在电话里没说话,看来只因受了伤,所以连说话也没力气。”端木琛跟自己解释着,尝试给自己一个希望。
警车一直前行着,仿佛已驶了很久,忽然一名警员叫道:“找到了,看,摩托车就在那里!”
端木琛的身子猛地一震,还没等及警车停下,已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只见那摩托车已摔得支离破碎,可想而知当时摔下来的力度是如何猛烈,金属造的摩托车尚且不堪冲击,如果摔下来的是人,那便更不堪设想了!
奇怪……
端木月的人呢?
摩托车已找到了,照说她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啊?!
但警员们在找到摩托车的位置的100米之内搜寻,可没发现什么女性尸骸,根据穆天佳的供词,当时他的确亲眼看见端木月和摩托车一起摔下的,那么她的尸骸决不会超越100米之外,除非出现其他的可能性……
“难道有人移走她的尸体?”端木琛一边狠狠地抽着烟,一边计算着这些可能性。
他随即排除这个可能性,谁会有兴趣接触尸体呢,更遑论要搬移一具尸体了。
没找到女儿的尸体,其实端木琛反而吁一口大气,那表示女儿还有一丁点的生存希望。
端木琛弹走了烟蒂,随即点燃新的一根,不要命地抽吸着,一边思考着第二个可能性:“难道尸体给野狗吃掉了?”
若真如此,总会遗下一些骸骨和衣饰吧,但地上可没发现这些,那么,这个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最后一个可能性:“阿月曾经接听过电话,可是却说不出话,这表示她受了重伤,如今在山崖下没发现她,那极大可能她摔下山崖时,幸运地抓着崖边的藤蔓或突出的石头之类,而幸免摔下来。”
得出这个结论,端木琛立刻仰脸上望,一边视线在悬崖边搜索着,一边朝崖上呼叫:“阿月,你在哪里?”
这悬崖边上别说攀满了藤蔓,还充满了杂草,突出的石头是有的,但凹洞也有不少,足够一个人藏身其中,仅靠肉眼观察,根本难以搜寻。
端木琛焦急不已,忽然灵光一闪,立刻致电女儿的手机,那边接通了,但一直没人接听,端木琛早有计划,同时致电身在警察局的林飞,让他追查女儿手机,借以找出她的位置。
不一会,林飞回复:“手机位置与你相距约250米。”
“250米?阿月不在这里?”端木琛诧异,“难道她给别人救走了?”
林飞默然不语,他知道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不过他不愿说出口,以致端木琛的希望幻灭。
电话里一阵沉默……
林飞说道:“既然我们已查知手机的位置,那我便去调查一下吧。”
端木琛马上说:“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林飞答应了。
端木琛则继续在山崖下搜集有关车祸的证物。
半小时后,林飞来电说:“找到了手机的所在,应该在一所中学里。”
端木琛奇怪:“怎么会在中学里?”
“是真是假,我进去调查一下便知真相了。”林飞说。
约过了一小时,林飞再次来电:“长官,找到你女儿的手机了!”
端木琛急问:“那我女儿呢?你可看见她?”
林飞支吾以对,最后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请稍待片刻,我马上过来跟你解释。”说罢便挂线了。
端木琛“喂”了几声,随即骂道:“为什么电话里不能说,要见面才可以说?!”他弹走烟蒂,随即点燃一根,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吸吐着。
没待多久,林飞很快出现在端木琛面前,不仅他一人,林飞还带来了5名中学生,分别是3男2女。
“他们是干什么的?”端木琛有不祥预感。
其中那叫宝儿的女学生徐徐来到端木琛面前,一脸愧色地说:“抱歉,伯父。”然后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机,交到端木琛手里。
端木琛认出这是爱女的手机,他不禁流下泪来,哽咽地问:“那接听电话却不说话的是你?”
宝儿默然点头。
到了此刻,端木琛心知女儿已凶多吉少了。
其实,当林飞测到端木月的手机在肇事地点250米之外,早已猜到另一个可能性是她的手机已给别人取去了,这意味着端木月生存的机会已甚微,其实以端木琛的丰富经验,又何尝想不到,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真相吧。
林飞跟宝儿说:“把事情经过一一告诉端木警官吧。”
宝儿怯怯地忆述着:“我们5人经常旷课四处游玩,记得两天前的中午,我们来到这山崖下游玩,最先是发现那破烂的摩托车,随后在相距20英尺左右,发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郎俯伏在地上,她的四肢变形折断,眼见已死去多时了……”
端木琛泣问:“她的尸首在哪里?”
宝儿唠叨着:“我们一时贪念,取去了她身上的财物,其实也不算多,只是两百多元,一条手镯和一支手机而已……”
端木琛忍不住喝遭:“我问你尸首在哪里!”
宝儿给这一喝,吓得不敢说话,伸出了发抖的手指,指向一块大石旁的泥土上。
端木琛立刻冲过去徒手挖掘,两名警员把他劝开了,林飞吩咐数名警员用工具开始挖掘,转脸望去端木琛,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挖掘之处,泪水已像决堤一般扑簌簌地落下了。
林飞不忍再看,回过头来闽宝儿:“为什么要把尸体掩埋?”
宝儿答道:“我们以为掩埋了尸体,便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发觉我们拿取了她的财物,谁知还是给警察逮住了。”又担忧地问,“我们拿取的财物不多,不会判我们入狱吧?”
林飞叹气道:“若怕坐牢,以后便不要再犯法了。”随即让同僚把5人押回警察局,正式录取一份口供。
没多久,大石那边已挖出了一具女尸,大家都停了下来替端木琛感到难过。
端木琛怔怔地望着泥坑中的女儿,她曲着身子,长长的睫毛弯弯地垂下,模样出奇地安详,像在酣睡之中,随时会被惊扰过来……
林苓雪对着镜子补了妆,左右端详了好一会,直至真的满意了,才走出洗手间,离开她的催眠诊所。
临走时她的秘书眯着眼笑问:“今晚有约会吗?”
林苓雪抿嘴笑答:“不是啊。”
秘书小姐信她才怪,一个女人突然精心打扮,穿得性感漂亮,不是佳人有约,难道是去参加葬礼吗?
没错,林苓雪的确“佳人”有约!
三天前,她的胞弟林飞突然致电她:“姐,我的上司想约会你啊!”
“你的上司?谁啊?”
“你忘了吗?端先生啊!”林飞调侃胞姐,说完自顾自格格地笑着。
林苓雪当然记得端木琛,她暗自欢喜,却装着冷淡地说:“是端木先生吧,他怎么竟约会我呢?”
“欢喜你便约会你哕,还要什么理由?”林飞想也不想地答。
林苓雪有些迟疑,心想会否又是林飞误会了,但若这样问,便显示对自己的吸引力没有信心了,所以,最后她都没问。
林苓雪来到约会的地方,这是一家古雅的西餐厅,走进去便似走进了18世纪的美国西部,餐厅里的每个设计和摆设,都是根据这个主题而布置的。
她远远地便看见端木琛坐在角落,心里窃喜:喏,角落里比较清静,他想跟我谈心。
端木琛也发现了她,远远地向她招了招手。
林苓雪嘴角挂着浅笑,直向角落里走去,当走到一半时,她嘴角的笑意突然变得僵硬了,因为她发现端木琛只是穿着普通便服,并没精心打扮,如果是约会了佳人,又怎会这样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