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我患有多重人格!我的后继人格杀死了唐雨,而我的主体人格一即现在正在思考的这个脑袋——却不知道。
只要我能证明自己没有患多重人格,不会杀了人自己也不知道,那么杀死唐雨的凶手,就百分之百是叶敏了。我只要能推断出叶敏的真实姓名,就能获胜了。
要怎样证明我并非多重人格患者呢?
就用反证法吧。
假设我——应该说是我的后继人格加上我的身体——是杀死唐雨的凶手,也就是说,唐雨脖子上的致命伤,是我所造成的。
唐雨的致命伤口,是从她左边的脖子划向右边的脖子的。
也就是说,凶手在面对着唐雨的情况下,刀子从右到左划过。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凶手是一个左撇子,用左手正手持刀,手背朝上,对着唐雨的脖子,从右到左地划过去;
其二,凶手惯用右手,用右手反手持刀,仍然是手背朝上,对着唐雨的脖子,从右到左地划下去。
那么,凶手所用的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呢?
唐雨的身上有二三十处伤痕,可见凶手在杀死唐雨前,曾跟她有过一番激烈的搏斗。如果是搏斗,应该不会反手持刀吧?否则攻击起来会极不顺手。也就是说,凶手跟唐雨搏斗的时候,是正手持刀的。
凶手是搏斗的过程中伺机割断唐雨的喉咙的。凶手没有时间把正手持刀的手势换成反手持刀后再对唐雨割喉。所以,凶手割向唐雨喉咙的一刹那,应该也是正手持刀的。
此外,虽然唐雨脖子上的伤口左侧较深,右侧较浅,但总体来看,深浅程度的差异不大,换句话说,凶手在割喉的过程中,用力是比较均匀的。如果是反手持刀,下刀时的力气会很大,收刀时的力气会减弱许多,造成下刀处的伤口比收刀处的伤口深得多的情况。现在伤口深浅相对均匀,表明凶手正手持刀的可能性偏大。
综上所述,凶手向唐雨割喉之时,是正手持刀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一个左撇子!
而我呢?我惯用右手。
如果我真的患有多重人格,会不会我的后继人格是一个左撇子呢?
可能性不大。因为哪怕后继人格主观上是左撇子,但硬件上不允许他使用左手杀人。
因为我的左手受伤了!
不久前,我在跟别人搏斗的过程中,不慎被利器所伤,左手手背的肌腱断裂了,现在还在恢复当中,无名指和小指还不能伸直和弯曲。在这种情况下,我是绝不可能用左手正手持刀,把唐雨割喉致死的。
凶手是左撇子。而我无法使用左手。
还有,如果我真的跟唐雨搏斗过,我的身上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伤痕吧?
事实上,没有。
所以,我并没有患多重人格,唐雨不是我杀死的!
这样一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叶敏就是凶手!
现在情况十分明朗,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查出叶敏的真实姓名。
作为凶手的她,肯定不可能告诉我她的真实姓名。因为如果答对的人数超过一半,她便游戏失败。
那么,我要怎样知道她的真名呢?
只有惟一的一次机会——她把她的答题卡投入邮筒的时候。
她是一定要在答题卡的“参加者姓名”和“凶手姓名”两栏都填上自己的真实姓名的,否则,她也会游戏失败。
只要在她把答题卡投入邮筒前,我把她的答题卡抢过来,便能得知她的真名了。
第六章 自杀还是他杀
“秦诺严。”
我正在思索如何降低叶敏对我的戒备,方便我在她投入答题卡时对她下手,却被她的叫唤声打断了。
“嗯?”我回过神来。
她一脸严肃地望着我,思索了好几秒,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唐雨是你杀的,对吧?”
我微微一呆:“什么?”
叶敏微微吸了口气:“难道不是吗?刚才我们把整座房子都找遍了,根本没有可以离开的暗道,这同时也证明了,房子里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暗层。换句话说,房子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清楚自己没有杀过人,所以,唐雨必定是你杀的。”
这叶敏的演技还真登峰造极呀,明明自己是凶手,还能若无其事地指证我?难怪别人说,长得越漂亮的女人,撒谎和演戏的技巧就越高。
当然,我不能直接拆穿她的谎言,我要让她对我放松警惕,这样一来,把她填好答案的答题卡抢过来的机会才会大大增加。你是影后对吧?我可也有当影帝的潜质。于是,我搔了搔脑袋,可怜巴巴地说道:“你得相信我呀,我真的没有杀过人呀。我只是一名牙医,手无缚鸡之力,怎样杀人呀?”
“不是你,那是谁?”叶敏义愤填膺地反问,“难道我杀了人但我自己却不知道?”
我心底暗自佩服叶敏的演技,当然也不甘示弱,皱了皱眉,分析道:“我也不知道呀。难道生还者给我们的线索是错误的,凶手根本不在这座房子里?他(她)所以给出这么一条假线索,只是为了看我们彼此猜疑,最后自相残杀?”
叶敏还是一脸怀疑:“真的是这样吗?但我觉得他(她)没必要这样做吧?如果要看我们自相残杀,只需要把我们关在一个房子里,丢给我们两件武器,告诉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不就可以了吗?”
我使劲地抓了抓头发,有些泄气地说:“那答案到底是什么呀?房子里就这么三个人,我没有杀过人,你也说自己没有杀过人,难道唐雨是自杀的?”
叶敏向插在木桌上的水果刀瞥了一眼:“唐雨如果是自杀,自己把自己割喉后,哪怕还留有一口气,也不可能把凶器插在木桌上,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顺着叶敏的思路分析道:“或许唐雨自杀后,刀子掉落在地,后来把刀子插在木桌上的,不是唐雨本人,而是生还者。”
我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好让叶敏 深信我的确是在分析“叶敏是凶手”以外的情况,可是无心说出这句话以后,我自己的心中却猛然一震!
的确是呀,生还者只是说杀死唐雨的凶手在房子里,可没说过布置凶案现场的人也在房子里。
看来唐雨自杀的情况不能被彻底排除了。很有可能是唐雨自杀后,生还者或鬼筑的其他成员把水果刀插在木桌上,造成他杀的假象。
想到这里,我大声叫了出来:“我们都中计啦!唐雨是自杀的!”
叶敏秀眉一蹙:“什么呀?”
我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唐雨是自己手持水果刀割喉自杀的,她死后,水果刀掉落在地,生还者就把水果刀捡起来,插在木桌上,让我们排除唐雨自杀的可能性。房子里只有三个人,我们一旦排除了唐雨自杀的可能性,就会相互怀疑,越是猜疑,离事实的真相就越遥远。”
叶敏没有答话。我顿了顿,舔了舔嘴唇,继续道:“这便是生还者要告诉我们死者姓名的理由。所以,只要我们在答题卡上‘凶手姓名’一栏中填下‘唐雨’这两个字,便能在游戏中获得胜利。”
我的分析哪怕不是天衣无缝,至少也合情合理。我本以为叶敏听后即使不完全赞同,至少也不会反对。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却听她冷冷地说:“你不用再说了。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误导我,对吧?我心中早已认定,你就是杀死唐雨的凶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啊?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我要把自己再次代入叶敏的角色,深入地分析一下她此刻的心理状态。
假设我就是叶敏。
同时假设我是杀死唐雨的凶手。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凶手,所以面前这位自称“秦诺严”的男人是无辜的。
如果我要在游戏中获得胜利,除了要在答题卡上“凶手姓名”一栏写下我自己的真实姓名外,还不能让秦诺严知道我的姓名。
现在,他深信“自杀论”是正确的,他认为这是生还者所设的陷阱。
那么,我应该怎样做呢?
我应该顺着他的思路,让他进一步确信“自杀论”的确是惟一可能,哪怕不完全赞同,至少不该反驳。
因为,如果我反对他的思路,最后“自杀论”就会被推翻,那么又会回到“秦诺严和叶敏其中一个是凶手”这个问题上。
他清楚自己不是凶手。
所以最后会得出惟一结论:凶手是我。
所以,推翻“自杀论”对我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想到这里,我的思想回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
如果叶敏是凶手,她此刻不可能推翻“自杀论”。
然后事实上,她却彻底质疑“自杀论”。
难道她真的不是凶手?没有杀过唐雨的她,要想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而不是掩饰自己的凶手身份?所以她才会质疑“自杀论”?所以她才会继续怀疑我?
也就是说,惟一的可能性真的是——唐雨是自杀的!
我思考的速度很快,从我代入叶敏的角色开始,到我得出“唐雨的确是自杀”的结论,大概只用了十多秒的时间。回过神来,只见叶敏冷冷地盯着我,满脸戒备之色。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微加大声音叫了一声:“叶敏!”
“啊?”叶敏没想到我会突然叫唤她的名字,吓了一跳。
我神情严肃,一字一字地问道:“唐雨真的不是你杀的?”
“我说过一万遍了!”叶敏稍微有些激动,“我没有杀过人!”
她这坚定中略带委屈的语气,让我真的有点动摇了:她真不像杀人凶手呀!
我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你听我说,我暂且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但你也得相信我,我也不是凶手。”为了增加她对我的信任,我想了想,继续道,“我发誓,如果唐雨是我所杀死的话,那么我就被凌迟处死,所有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在三天内死于非命,我秦家世世代代,万劫不复!”
叶敏听我这么说,脸上的戒备之色果然减少了一些。
为了让她彻底放下戒心,我以进为退,同时也让自己更加确信“自杀论”的观点:“你也发个誓吧,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叶敏想了想,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发誓,我没有杀过眼前这位名叫唐雨的女生,如果我撒谎了,那么我就千刀万剐,容貌尽毁,死后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那什么“千刀万剐呀永不超生呀”我暂且不论,但“容貌尽毁”四字,对于女生——特别是漂亮的女生来说,的确是极毒的誓言。虽然还不能百分百信任她,但至少我也认为她是凶手的可能性的确不大。
“好!我相信你!”语气上,我可是做到了百分百信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叶敏也似乎相信了我不是凶手。
“自杀,”我肯定地说,“唐雨肯定是自杀的。排除了其他不可能的要素,只能得出这个惟一的结论。只要我们在答题卡上‘凶手姓名’一栏填下‘唐雨’,就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了。”
这一回,叶敏没有质疑我的推理,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就投答题卡吗?”我问道。
“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失陪了。”叶敏没等我答话,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把房门关上了。
看来她对我还是心存戒备呀。
不管了,保证我自己答对就是了。
我微微伸展了一下四肢,看了看LED显示屏里的电子钟,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我必须在十五分钟内把答题卡投入邮筒,否则就失去了参赛资格,也就是说,游戏直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