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隔壁的母子

 
住在隔壁的母子
2016-12-16 17:09:03 /故事大全

  陈太带着儿子搬进公寓的那天,是六月一个阴雨天的上午。那天小林记得很清楚,早上买菜回来,瞧见停在楼下的搬家车。沿着走廊堆放的家具桌椅,一直摞到小林的隔壁202门口。上楼的时候,小林仔细瞧了那堆占据了走廊的家伙事儿,从立柜到书桌,台灯到鞋架,看起来都是些高档货。一直到家门口,也没见到隔壁出来人,但她听见从里屋传来悉悉索索的搬东西的声音。

  哦,新邻居,该问个好。

  但瞧瞧堆得连个下脚地方都没有的202,小林犹豫了一下,推开了自己家的门。结果第二天,这位还没来得及主动结交的新邻居,在走廊里被她碰上了。就算隔了好久,小林也能记得她和陈太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的那番场景。在小林脑子里,最先飘进她记忆的不是陈太本人,而是她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檀香味。当香水在小林眼里还是个装饰概念的时候,从隔壁陈太身上传出来的那东西已经不再是种陪衬,升华而成了一种品位和教养的象征。

  从昨天门口那堆古香古色的陶制品和木雕上看,小林觉得那家女主人至少应该五十岁上下。而近看去的陈太比她想的要年轻许多,慈眉善目,轻声细语,化着略显老气的淡妆,穿着上世纪三十年代老上海女人的灯芯绒旗袍。那从头到脚的媚态和神韵,令小林啧啧赞叹,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要打扮得这么老气。既然在楼道里遇到了,就不能不打招呼。从陈太嘴里,小林得知她丈夫刚给调任到外地大学去教书,临走前把她和儿子安置到这间公寓。

  本来一个平淡无奇的家庭故事,却在小林见到陈太的儿子时吓了一跳,那男孩个头超过一米七,长着娃娃脸,白白净净,挺标致的,看上去也少说有十七八的年纪了。这些都还不是问题,只是那孩子的眼神儿里透出一股吓人的冷静,他看小林的表情,不像这个岁数认生的男孩一贯表现出来的神色,那克制的冷静背后闪现出的是眼前这个人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冷漠。

  陈太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是个令人惊异的算数。那阵儿小林还当姑娘,就算她马上结婚,等到她有这么大的儿子时,自己已经是半个老太婆了。那位陈太,一定看起来比实际要年轻不少吧。这点事儿,她也没必要往心里去。自从陈太搬来,小林的生活没发生丝毫变化,只是每天下班后隔壁多了以前没有的动静。自己带这么大的儿子,也够辛苦的。小林开始有点同情那个母亲。

  小林每天朝九晚五,有时下了班还得和朋友去K歌泡吧,家基本就是个睡觉的地方。隔壁那母子俩的生活,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只是有个事儿,她感到挺纳闷。有回她和同事聚餐之后又去喝酒,到家已经半夜一点了,偏偏钥匙又给落在办公室,自认倒霉吧,今晚儿得睡旅馆了。就在这时候,走出楼门的她发现二楼楼道的声控灯亮了,从楼上蹿下来一个身影,差点将小林撞个跟头,擦肩而过的瞬间,小林发现:咦?这不是隔壁陈太的儿子么?小林觉得自己喝多了,头晕眼花,兴许看错了。

  不只这一回,小林有好几次见到隔壁家的儿子半夜在楼道里和她撞个正着,有几次她没看错,那不是别人,就是陈太的儿子。这小子见到她就跟空气一样,毫无反应,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就这么点事,也不至于大惊小怪再去陈太那打个报告。那小子搞不好会恨我。小林庸人自扰地想要不要把这孩子的行踪偷偷告诉他不知情的母亲。

  很快小林就发现,隔壁那家人的生活和这个社区是格格不入的。当别人家都开始屯白菜积酸菜的时候,隔壁那家人每天都吃着夏天才吃到的新鲜蔬菜,水果也都不吃时令货。从分类垃圾袋里,小林看见了产自南方的新鲜水果皮和扔掉的大把青菜叶。果然是大学教授的家眷哪!

  小林眼馋地看着那堆水果皮。还有一点,那母子俩的深居简出令小林很不解,漂亮又有地位的全职太太,社交生活该很丰富,可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没在楼道以外的地方见过她,每次见面,她都像不好意思似的把头轻轻低下侧身而过,散发出那股檀香木头的好闻气味,身上依旧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老式旗袍装。

  打扮得真怪啊!这个扮相常让小林想起老家的妈妈在过年唱堂会时的模样。要说他们完全地深居简出,似乎也不准确。每月固定的某个日子,会有人拜访他们。那个人是谁,小林没见过,有几次赶上她周日在家休息,隔壁开门和问候的声音会吵到她。由此判别,那对母子也不是完全孤立的。

  第二年开春儿,小林交了个男友,就更没功夫关心隔壁那家人的生活了。事实上,小林连回家的次数都少了。两人年纪不算小,说到结婚就几乎一拍即合。于是,四月把公寓给租了出去的小林,搬到了男友家。要不是那天早上的一通电话,小林压根儿就已经彻底将隔壁那娘俩遗忘了。

  电话是警察打来的。那天上午,她一头雾水地迎来两位出示了证件的便衣朋友。她被问到隔壁是不是住了一对母子,并对那对母子的长相,特征,性格,生活习惯一一作了描述,小林看见自己凭印象做出的答话被当成笔录记录在案并有天可能要作为呈堂证据,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眩晕感。

  从警察口中得知那母子俩从上月起下落不明,家人怎么都联系不上。因为涉及重大财产问题所以报了案,报案的是陈太丈夫的弟弟,这哥俩一直在国外经商,哥哥死后,他从去年六月起每月派人给那母子送一笔钱,上月他回国探亲去看看嫂侄,可那间公寓就像从来没住过人一样搬得一干二净。据报案人讲那笔钱是哥哥去世后遗产拍卖的所得。

  遗产?

  小林懵了。陈太不是说……

  第二天,关于陈太母子失踪的寻人启事上报了,小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图片上的陈氏母子。照片上那俩人,根本不是住在隔壁的那对母子。住在隔壁的那个陈太,比照片上年轻许多。即使再怎么美容保养,也不可能将这两张脸重合起来。可那个真正的陈太去哪了?小林脑中突然闪现出了那个目光冷静的儿子的眼神。她身上一阵寒噤。

  那副如今想来刻意弄成中年人模样的造型和装束的陈太,以及每月固定有人拜访这一事实,这是陈太丈夫的弟弟派来送钱的人,为了不被认出人已掉包,陈太故意扮上老气的外相,檀香木味的香水,故意在搬家时摆在楼道里的昂贵古老的桌椅板凳,故意深居简出低声细语,也许他们从哪了解到陈太家的情况,决定假扮母子冒领遗产,送钱的人也没见过真正的陈太,只根据大致描述去拜会那对母子,而那个扮成儿子的年轻人兴许是假陈太的某位情人和合谋者,至于为什么逃走,应该是听说了陈太丈夫的弟弟就要来探亲了。

  真正的陈太母子,恐怕在搬进来之前,就已经被埋在哪个不为人知的阴沟里了吧。这些问题,小林想着想着,就都有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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