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头,阿头……”流氓兔泣不成声,“我的阿头啊!你死得好惨啊!”咖啡馆的打斗正告一段落。
“乐谱,”奶茶把所有的椅子都抵在了那个窟窿上,“他们还在外面没走呢。”奶茶说。
“魔书都烧了,他们还干嘛啊!”乐谱问。
“就是因为魔书烧了,他们才生气啊!”流氓兔说,“这不是结了死仇么,你祖宗的牌位要是被人砸了,你不和他急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打开门,请他们进来坐坐,请喝茶赔礼道歉?”
“不对不对,”奶茶提醒,“门不是我们锁的。”
“看来的确有人在陷害我们。”乐谱道。
“不好啦!”流氓兔大叫,“他们又开始啦!”
这一次,怪人们是从楼顶进攻的,他们顺着自来水管,爬上了楼顶,步伐整齐,发出了轰隆轰隆的震动,楼下的人震耳欲聋。灰尘簌簌滚下,而且这咖啡馆本来就是老厂房改造的,天花板的瓦片被掀开,木头撬开了,怪人们鬼头鬼脑地钻了进来。
“快打啊!”乐谱一边喊,一边搬起了阳台的花盆,使劲朝楼顶丢了过去。
“为了节省成本,我在阳台种了好多盆大蒜,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乐谱庆幸。
其余怪人被赶跑的同时,窗户旁边还剩一人,流氓兔抓着扫把追了过去。
那人居然徒手打碎了玻璃,抓住了流氓兔的脖子,俩人扭打着一起摔下了楼。
“天——”乐谱抓着头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怪人的第二波进攻终于挫败了。四周安静下来。奶茶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再坚持一个小时,等太阳出来,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我还能看到太阳吗?”乐谱望着漆黑的窗外,无比心寒。
“你记得今天来了一对很漂亮的恋人吗?女的穿着白裙,男的也很有气质。今天来的人特别多,我怀疑他们是鬼。”奶茶说。
乐谱知道奶茶说的是琴弦和王落雁,乐谱的脑子里浮现出了琴弦温柔可爱的样子。
“我想还有最后一波进攻。”奶茶说,“烂片里都这么演的。”
“会从哪里进攻呢?”乐谱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和女人有关。”奶茶信誓旦旦。
没想到和乐谱坚守最后的居然是奶茶。
正在此时,咖啡厅外传来了惊慌失措的求助声,“乐谱,开门啊!乐谱,我是琴弦!开门啊!”
“是琴弦!她怎么回来了?”
“不,她不是人,而是鬼!”奶茶说,“外面都是鬼,她怎么可能进来?”
“快开门啊!”琴弦在楼下喊,“快让我进去!”
“门不是我锁的!”乐谱不理会奶茶的阻止,“琴弦,门是不是从外面锁了?”
琴弦七手八脚地推着门,花圃中鬼影重重。
“乐谱,门上有条锁链,是你平常用来锁车子的!”
“哦,那好办!那锁有密码的!”乐谱从窗户喊出去,“密码是你的生日!”
守护在乐谱身旁的奶茶有点伤心,她第一次来面试,就喜欢上了乐谱。所以她根本没谈工资,就答应要来帮忙。当然,乐谱生意一好起来,就给她涨了工资。
“铿铿锵锵……”琴弦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打开了门锁,身后的怪人再次重来已经抓到了琴弦的长裙,琴弦一用力,整个人挤进门来。她身后的门像有弹簧一般,重重地重新锁上了!
“嗷嗷呜……”门前一片鬼叫。
“琴弦,你来了!”乐谱十分激动。
“是啊!乐谱!”琴弦激动地喊,“我坐那个王落雁的车回去,谁知中途遇见好多鬼,他还说他的名字倒过来就是阎罗王!”
“那你怎么逃跑的?”乐谱问。
“我吓晕了,等我醒来,周围却什么都不见了。”琴弦摸着胸口的观音玉佩,“这个玉佩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想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哦,这,这……”乐谱不好意思地说,“这其实是块假玉,我哪里买得起真的……”
“没,没事……”琴弦有点遗憾,“对了,你请的奶茶也是鬼!”
“啊!”乐谱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公路上醒来,发现地上有王落雁遗落的钱包,里面有她和王落雁的合影,他们是一伙儿的!对了,人呢?”
“我在这呢!”奶茶幽幽地从楼上阶梯走了下来,手中擎着一盏闪烁不定的烛火,“我是鬼?那你又是什么?”
“我是人啊!”琴弦激动地喊。
“砰砰砰!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门外包围的怪人发动了最后一波大进攻狂潮。
“我是鬼?”奶茶反问,“哈哈,我看你才是鬼!”奶茶指着琴弦的鼻子,“你贪慕虚荣,为了钱,把自己的男朋友都丢到一边,你这种在娱乐圈混的漂亮女人说白了就是高级妓女,谁捧你上位你就和谁潜规则,你和那个穿名牌的家伙搞什么鬼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才是心,中,有,鬼!”
“我不是鬼!我不是鬼!”琴弦歇斯底里地否定。
“你就是鬼!”奶茶唾沫喷人。
乐谱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鬼!”琴弦实在忍不住了,操起桌上一个锋利的烛尖,朝奶茶的胸口扎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从奶茶雪白的肌肤里流淌出来,她缓缓地倒了下去,艰难地拽着乐谱的手,“阿,阿乐,我,我不是鬼……”
乐谱呆若木鸡。琴弦全身颤抖,烛台“啪”地掉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喧闹戛然而止,死一般寂静。
“是天亮了吗?”乐谱问,“他们全都走了。”
“好,好像是的……”琴弦从窗外看去,外面有淡淡的白光,太阳好像出来了。
等了半天,乐谱小心翼翼地,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门。
轰然一声,乐谱被一股强大而蛮横的力量重重撞开,人狠狠倒飞了出去。一个阴森森的影子站在了门口——
王落雁——
阎罗王!
他的身后是一波波,一簇簇,一群群的魑魅魍魉,鬼怪精灵。
他们张牙舞爪,呜呜乱叫,嚣张跋扈,十分可怕。
乐谱的脚瘫了。
“琴弦,干得好!干得好啊!”王落雁夸着琴弦,“果然是我的得力干将,现在咖啡馆的人都差不多挂了,只差乐谱一位了。”
“你,你在说什么?”琴弦茫然不解。
“好啊你!”乐谱伤心不已,“你,你虽然不是鬼,却为鬼做事情!”
“我,我没有啊!”琴弦无辜地喊,“我,我是人啊!”
“这是一个人鬼不分的时代。”王落雁伤感地说,“人何必是人,鬼何必是鬼呢?反正人终究要变成鬼,而鬼,也必定要轮回而成人!”
“放屁!早餐和晚餐虽然都是饭,但是口感完全不一样!”乐谱道,“同样是猫,有的大便可以泡咖啡,有的大脑用来泡火锅。”
“你说的有道理,像你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不该活在世界上。”王落雁发号施令,“琴弦,你帮我把乐谱给杀了。”
“为什么?”琴弦不解。
“你不杀他,我就要杀你!”王落雁道,“反正,你们只能活一个!”
“不!我们要在一起!”琴弦抗议。
“人生很多时候只有一种选择!”王落雁围着吧台走路,身后鬼怪面相狰狞,随时都要冲上,将乐谱他们撕成碎片。
“快点选择吧!”王落雁喊,“否则你们就要一起死!一起下地狱!”
“不!不!”琴弦泪流满面,“乐谱,我错了,我错了,其实我很爱你的,一直,永远,始终都是那么爱你的!”
“别废话了!”王落雁最后下了通杀令,“给你最后一秒钟选择,是你死,还是他活!”
“我想活命!”乐谱冲了过来,手中举着一个烛台,“我要杀了你!”
他用烛尖决绝无情地朝琴弦刺了下去。
琴弦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也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边的一个烛尖,刺向了乐谱的心窝。
“啊!”全场一片惊呼,包括那群僵尸。
乐谱深情地望着琴弦,鲜血从他的胸口滚滚流出,琴弦的烛尖刺进了乐谱的心窝,而乐谱手中的烛台根本没有碰到琴弦的衣服,而且他的烛台是反着拿着,根本伤害不了琴弦。
他是为了让琴弦活下去!
因为他也一直,永远,始终,生死不渝地爱着琴弦!
乐谱死了。
鬼怪们满脸惊骇,惶恐万分地围了上来:“导演,现在该怎么收场?”
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是青菜头和流氓兔。楼上的奶茶也缓缓爬了起来。
“我,我的电影……”王落雁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好恨乐谱,他怎么可以这样一死了之?
王落雁是个电影导演,他一直很用心拍片子,可是每个片子都有口碑没票房,还是个票房毒药。网络上更是批评他是烂片之王。而乐谱最经常在咖啡馆放的就是王落雁的片子,包括今天晚上放的《魔书》。
王落雁知道自己的烂片被乐谱放映,异常生气。他决心要惩罚一下乐谱,他意外地想出一个主意,就是要装鬼来吓唬乐谱,同时拍一个纪录片。他为此暗中策划了许久,甚至买通了老网友流氓兔和青菜头,还让自己刚挖掘的新人奶茶也加入了卧底的行列。
而后一切的发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在森林公园偶然遇见的琴弦,她是电影剧本中的神来之笔,也符合文艺创作中“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偶然的”。
这场关于咖啡馆的恐怖电影十分写实,一拍到底,每个演员也都十分出彩,包括青菜头和流氓兔的坠楼都有特技演员用渔网接着,奶茶的鲜血也是人造血浆撞的,厕所里的女尸则干脆是泡沫做的,其实黑灯瞎火的,有谁会在意。
没想到玩到最后,琴弦居然失手把乐谱给玩死了。
王落雁真的很头疼,本来他的计划是要请莫争出场,澄清一切误会,把恐怖片变成一个喜剧收尾。可是现在乐谱死了。王落雁后悔莫及,他失神落魄,愣怔怔地矗立在乐谱的尸体旁边,仿佛警车已呼啸而来……
天亮了,红彤彤的太阳冒出了东边。
可是王落雁的人生刚进入天黑。
就在他万分沮丧,万分绝望的时候,出人意料,地上乐谱的尸体猝然跳了起来,发狂一样尖叫着挥舞着锋利的烛尖,歇斯底里地扎进了王落雁的胸膛。
“我是鬼!我是鬼!我是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乐谱一下,一下,又一下,扎着王落雁的衣襟。
王落雁两眼发愣,瞳孔放散,呆呆站着,周围的所有也如同木偶。
“导演,导演!”乐谱哈哈大笑,“我没死呢!我也是假装的!你在我的咖啡馆里装了针孔摄像机,我早就知道了!那天我回店,发现门口有一颗咖啡豆,我怕有小偷光顾,出门时都把咖啡豆夹在门缝,要是谁开了门,咖啡豆就会掉到地上。我见豆子掉了,就知道有人进来过,这咖啡馆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亲手装修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哪里多了什么呢?”
“你,你真是太坏了……”琴弦捶着乐谱的胸口,“你好会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嘿嘿,患难见真情嘛!”乐谱紧紧搂住了琴弦。
“喂,导演,导演……”乐谱见怎么叫王落雁,他都不回答。于是轻轻推了他一把,谁知王落雁惊厥过度,居然真的昏了过去。
“导演,你快起来啊……”无数僵尸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