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老实实与他们商量,结果只会被他们狠狠地痛骂一顿。
父亲对飚车族的憎恨比别人更强烈,母亲又将纯夫完全当作小孩子一样。如果纯夫说想要骑摩托车,父母对他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纯夫弄到了一辆虽是半新旧却是他憧憬的400CC摩托车。当然,他不能将摩托车开口家里去。朋友昌也为他准备了一个停车的地方。
摩托车主的名义也是昌也。在登记注册时如果用纯夫的名义,父母早晚会得知这个秘密。他一边学习着驶车技巧,一边却没有得到驾驶证,就是这个原因。——
夜的静寂和初秋的寒意,终于今纯夫镇静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
这正是他在上私塾回家的路上思考的。增加补课课程这一谎话,不仅仅在金钱方面,还挤出了秘密的飚车时间。然而,尽管如此,他还必须急着赶回家。
今天夜里不能再骑这辆摩托车过瘾了。
他没有想到巡逻警车放弃了对他的追踪。警察恐怕会在这一带布下搜查网,无证驾驶的纯夫设法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折弯了车上的照牌号码,使数字难以看清,而且还涂上了泥。这是他向其他飚车族的人学来的。
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车号,最多只是盘问一下就结束了。
不难想象,警察首先会查驾驶证,而且追赶在后面的巡逻警车会记下摩托车的特征,与派出所和其他巡逻警车联系。
只能将摩托车在这里放一晚上。
纯夫这样决定了,他将自行车放在昌也家的背后。平时他总是骑着摩托车到那里,换成自行车,然后回家。但是,现在因为与警察扯上了关系,所以再骑摩托车是危险的。
明天来取吧。
充其量是违反交通法,隔一夜之后,警察也许会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纯夫心想,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当作飚车族而被取缔。
这里离昌也家大约有两公里。如果走得快,用不了多少时间。
纯夫下了摩托车。这时,他忽然改变了想法。
即使停放在这里,放在路边不太好吧。
摩托车的重量超过180公斤,而且又上着锁,不用担心摩托车会被人随手牵羊拿走,但当然藏起来更安全。
而且,巡逻警车或警察还可能路过这条道路。如果被警察发现摩托车,好不容易摆脱警察追赶的成功,就白费了。
不管怎样,还是推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更令人放心吧。
纯夫发现在道路前方30米左右的位置上有一幢建筑物的黑影。那里是一个小型工厂的废墟,他知道那里没有人,那个工厂已经被放弃了。
沿街的水泥墙有一半已经倒塌。但是,如果里面停放摩托车,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想到这里,纯夫便骑着摩托车径直开到废工厂的门前。废工厂夹在杂木林和荒地之间,沉淀在黑暗与静寂的深处。
纯夫关上发动机,窥察着门内的动静,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但是,他立即抛弃犹豫,推着摩托车走进杂草丛生的工厂里。
3
津坂下了公共汽车,朝着商品房密集的区域里走去。用不了5分钟,便走到自己的家门前。住宅虽然显得很小巧,但一看见绿色成荫的小院,工作的疲劳顿时消失,心情霍然平静。
妻子美佐子到大门口来迎接。最近她虽然身上已经有了赘肉,手臂和腰部的臌起,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可以说是主妇的雍容。
客厅里,女儿佑子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剧。她站起身来,为父亲泡茶。她皮肤白皙,面颊丰润,鼻梁英挺,嘴唇小巧而性感。在津坂的眼里,显得万分可爱。
“刚才在车站前看到摩托车飚车,一定是高中生吧。好几辆巡逻车在追他,但那个年轻人也不甘示弱啊!”
津坂换完衣服,不屑一顾似地说道,在矮饭桌边坐下。
“你说好几辆巡逻车?”
美佐子鹦鹉学舌地问道。
“那不一定是在追赶摩托车吧?”
“不,我觉得是……”
“其实今天有一则新闻很刺激的。”
津坂发现美佐子的眼瞳因激动而发出光来。
“什么新闻?”
“抢劫者闯入了武崎君的住宅里呢!而且就在刚才不多时。”
“武崎君?”
津坂朝佑子那边瞥了一眼,佑子默默地点点头。她没有说话,津坂理解为她还没有挥去恐怖的阴影。
“你看到的巡逻车也许正在赶往现场,或是在查找已经逃走的歹徒吧!准是那样的。”
真是,津坂这才感到恍然。追赶一辆飚车的摩托车,巡逻车全体出动,是否太夸张了。
“是武崎君和那个律子君打电话给佑子的,电话刚刚挂断。武崎君的家里正在搜查,乱糟糟的,律子君先将事件告诉佑子。她好像觉得,如果将当时的恐怖向朋友诉说,情绪会稍稍得到镇静吧。”
喋喋不休的美佐子好像是抑制自己内心里的恐惧似的,飞快地说着。当然,津坂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不仅仅只是感到兴趣,而且他是写通讯的,这也刺激了他的职业本能。
武崎家坐落在朝车站的方向,离津坂家大约一公里左右的位置上。他们家的长女律子与佑子在同一所女子大学里读书,关系非常密切。出自这个原因,两家的母亲之间也有些接触。
武崎家祖祖辈辈生长在这块土地上,是从祖辈那里继承了大片土地山林的农家,土地开发的浪潮将无限的财富赐给了他们家。
律子来家里玩的时候,津坂也见过几次。她化妆很浓,而且穿在身上的是与女大学生的身份很不相符的昂贵物品。虽然性情不坏,但言语之间常常会流露出炫耀自己家里富裕的神情。也许是津坂的偏见,他感觉到律子的家里充满着铜臭气。
津坂首先想到,武崎家被抢劫者当作目标,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据说,抢劫者入侵武崎家是今天夜里8时以后。律子的父亲与哥哥去亲戚家做法事,预定要住一夜。家里只有律子的祖父母和母亲,还有正在读高中的妹妹。
在家里只剩下老人与女人们的夜里,灾难降临到他们的家里。抢劫者有两个人,都蒙着面,手中舞动着刀威吓着她们。
她们被逼打开了保险箱,里面的现金和金银首饰等都被抢劫一空。不仅如此,抢劫者还很悠闲地在房子里进行搜查,寻找值钱的珠宝。为了逃税而藏起来的金块,也从养着淡水鱼的水池底下被找出来。
他们将家里的人一个个地捆绑起来以后,悠然地离去了。律子她们马上就与绳索的死结进行着搏斗,出乎意料地很快获得了身体的自由,于是向警察报案。
“正在现场调查、了解被害情况的时候,却赶紧打电话告诉佑子,这正是律子果敢的特征呢。不过,看来时间紧迫,她只是讲了一些耍点。”
美佐子这么说着,闭上了嘴。佑子又接过话题:
“律子君这个人真的很勇敢啊!如果是我,即使被救出以后还会感到害怕,很长时间会连讲话都讲不清楚。但是律子却好像很会说话,口齿很伶俐啊!”
“律子君平时就是很活泼的吧。”
“是啊!我也想向她学一学。她不断地与各种男人交往着,性格直爽,兴趣也很广泛。但是,她不会钻牛角尖的,有了兴趣,马上就放手了。她就是那样的类型。”
佑子与律子的性格截然相反。佑子面容清秀,但凡事谨慎。也许正是性格的差别,两人才相互吸引,产生出亲密的友情。
“但是,律子君行动果敢,也许是为了证明她很有钱吧。”
听到佑子的话,津坂微微感到震动。面对有钱的朋友,佑子好像有自卑感。虽然津坂也希望生活能过得宽裕,但与武崎家的资产是无法抗衡的。
但是,津坂重又眺望着桔子的表情,放下心来。佑子脸上浮现的微笑,既没有对父母的嘲讽,也没有任何不恭。
“呃,你……”美佐子喊道。
“武崎君的家里出事,明天你去探望一下吧。”美佐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佑子笑了。
“如果只是被劫了钱财,根本用不着我们瞎起劲啊!他们家里无论被抢去多少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啊!我是听律子君说话的口气,才这么感觉到的。”
“是啊!无论什么样的抢劫者,都不可能将土地和山林搬走吧。”津坂附和着佑子的口气说着便笑了。
但是,美佐子表情僵硬地望着津坂。
“尽管如此,在这街上的人家遭抢,大家都害怕的吧。呢,我们也该想好预防的措施?”美佐子颇感不安。津坂发出快活的笑声,打消了美佐子的忧虑。
“我们与武崎君不一样啊!抢劫者是估计有收获才当作目标的。正因为邸宅宽敞,才中了头彩。这一点,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小偷是敬而远之的。”
“也许是那样。”
美佐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望着丈夫那副舒心的微笑时,心中的不安消失了。
她受到丈夫的感染,露出白牙微笑着。
也许是觉得他们两人的交谈话外有音,佑子也耸着肩膀偷偷地笑着。在津坂回到家时,佑子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此刻已经烟消云散,恢复了精神。
津坂心想,只要自己在身边,佑子就会在心里感到有支撑。
——与我交谈,可以减轻佑子头脑里抢劫者那可怕的幻影。
津坂坚信,佑子的变化是表示对父亲的信赖。客厅里洋溢着一种温馨的气氛,津坂感到很幸福。
“纯夫还没有回来?”津坂突然想起,问道。
“今天私塾放课也许晚了。纯夫很努力呀!普通的课程,他已经感到不够,甚至还加入特别课程呢。不过,也到该回家的时间了。”
美佐子朝墙上的挂钟瞥了一眼。
4
纯夫推着摩托车,沿着水泥围墙污垢的内侧走去。杂草和碎木块缠着摩托车的轮胎和他的脚,使他无法走快。
尽管如此,摩托车好不容易推到了离大门5米远的地方。纯夫在车把手上加上锁,将头盔挂在摩托车上,取下里面放着私塾教科书的背包。
这时,纯夫看到黑暗中透出神秘的光亮。在废墟的深处,有一移动的亮光闪了一下。
纯夫顿时紧张起来,窥察着。但是,光的移动只是闪过,眼前立即变成一片黑暗。
呢!有人?
纯夫凝神望去,感觉那是手电筒的光亮,觉得有人走进废墟里。
到底在干什么?
纯夫无法揣测。但是奇怪的是,那个消失的光亮再也没有出现。如果是拿在手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光亮,就不会只是一间便熄灭了。简直就像是出现了妖魔,纯夫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他抬起脚正想从那里逃走。但是,他同时也产生了好奇心。看到不可思议的现象,他不愿意没有确认就离去。他久久地窥察着情况之后,鼓起勇气,决定向闪光的地方走去。
纯夫平时在背包里常备着雨衣和小型手电筒,因为这也是摩托车的附件之一。
纯夫打开手电筒照亮着脚边,一边诚恐诚惺地走进建筑物里。
墙壁上只留下腐朽的窗框,玻璃已经完全掉落,门框上也没有门,水泥地板显得空旷而深奥。木片、纸屑、从外面飘进来的广告、旧报纸,还有枯草等,都杂乱地散了一地。
光亮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纯夫站在水泥地上,回忆着刚才透过窗框看到的光亮的位置。废工厂内传来虫鸣声,根本没有人的气息。
奇怪啊!刚才的光亮是什么呢?
纯夫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是产生了幻觉,他不由感到一丝恐惧。他将身体转向门框的方向,手上的手电筒光亮在黑咕隆冬的地板上描出一个圆形。他的目光盯视着这个光环。
地上掉着一个钱包,不像是被扔弃的,钱包的表面没有灰尘。纯夫弯下腰,捡起钱包。
他打开钱包察看,里面放着三张一万元的纸币,两张一千元的纸币。在装硬币的侧袋里胀鼓鼓的,打开拉链一看,里面还放着印章。
不知道是谁掉的,反正先带回家吧。
纯夫开始快步离去。
纯夫离开废工厂,奔跑着赶到昌也的家。昌也是农家,因此他们将房子背后的空地当作停车场按月出租给别人。纯夫可以随意地使用其中的一个角落。
纯夫骑上停放在那里的自行车,急急地往家里赶去。但是,由于刚才没有骑摩托车而是奔跑着过来的,所以回家就晚了。赶到家里时已经过了10时。
“放课以后,老师把我留下来提问了,问了我很长的时间。”
纯夫将脑袋伸进客厅里解释道,父母和姐姐都毫不怀疑地点着头。家里对纯夫的信赖度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