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存折,您觉得木内抓住了水岛的什么把柄,并以此相威胁,勒索钱财。对吗?”
“是的。这只是我的推断,但这么一想,食物中毒事件会不会就是水岛干的呢?为了替受欺负而自杀的女儿报仇,干出了制造食物中毒那样的事情……我觉得我丈夫是不是基于某种巧合知道了那个秘密,然后……这只是我的推测。”
“不,事实很有可能正如您所推测的。”
“是这样啊,水岛为了堵住木内的嘴巴,就把他给……”岩下心里想。有关杀人动机,岩下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抓到头绪。现在听了房江的话,岩下觉得终于抓到了实质性的东西,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5
根据小西警部的指示,第二天早上,原警部辅去了盐釜。
由于岩下警部辅得到的意外证词,为了一鼓作气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组长下达了去实地调查的命令。当然,事先要跟宫城县的警察打好招呼,拜托他们协助办案。
两天时间里,原警部辅在盐釜先后调查了水岛容子的自杀案、K中学的食物中毒案,还到“三陆水产”本部见了水岛健太郎及一些相关人员。到了第三天上午,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东京。
原警部辅刚一到东京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搜查本部。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或许是因为过度疲劳,他看起来像是瘦了。
在与搜查本部相邻的会议室里,岩下和小西警部已经恭候多时了。
“辛苦了!这次出差着实不轻松,要跑不少路,累得够呛吧。”见了原警部辅,小西警部先是犒劳了几句。
“本来满怀期待地去进行实地搜查,可结果却是白费力气,太郁闷了…一”原警部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搭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沮丧地垂下了头。
“怎么回事?”
“水岛健太郎是清白的……”
“什么?凭什么这么说……”
“我们推断死者木内昭平被杀害的时间,即他被塞进冷藏车的那天,是九月二十七号,对吧?但是,水岛健太郎是东北大学医学部细菌学研究所出身的医学家,他从九月二十七号晚上开始到三十号下午,一直在东京赤坂的东方宾馆参加日本微生物学交流大会。他与一个京都来的研究人员同住在一个双人间,参加大会这几天,水岛没有离开过宾馆半步。他说如果我不相信可以去找那个京都来的研究人员进行确认,我没有去……”
“总之,他是有不在场证明……”小西警部显得很失望。
“是的。他说得那么有自信,我觉得即使再去找京都的那人调查,结果也只能证实水岛的话是真的……”原警部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这样的话,木内妻子所说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呢?水岛每个月都会给木内的账户存25万日元,这是不争的事实呀。对此水岛是怎么解释的呢?”虽然同为警部辅,原的岁数要稍长一些,所以岩下对他说话的口吻总是像对上司说话一样。
“他解释说,那些钱是赌马的委托金。”
“水岛跟木内一样,都是赌马的狂热分子。他每月把钱打到木内的账户,拜托木内帮自己买马券。虽然这也是一种违法行为……”原说。
“那么,九月二十六号木内的妻子在寝室听到电话的事,也只是在聊赌马的钱吗……”
“要是一切都如水岛所说,或许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样吧,木内二十七号收到钱后就失踪了。另一方面,水岛在赤坂的东方宾馆参加日本微生物学研究大会……”
对于几件事情之间的关系,岩下怎么也想不通。但水岛的不在场证明证据确凿,毋庸置疑。案情似乎进入了僵局。
“既然,水岛的嫌疑变小了,看来我们要对搜查进行检讨,重新确立出发点了。”小西警部很郁闷的样子,匆匆忙忙地点了一支烟,用乏力的口气说,“关于这次的案件,怎么说呢,除了盐釜的搜查结果以外,还掌握了什么新的可以作为突破口的线索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像您说的那样是有力的线索,不过……是有关去年十月二十一号K中学的食物中毒事件。我在一‘浜屋’,也就是那个被勒令停止营业的配餐中心,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哦?什么事,快说说!”小西一下子来了精神,把才抽了一半的烟一下子按灭在烟灰缸里。
“就是那个被检查出带有沙门氏菌的炸牡蛎。正如岩下警部辅看到的木内记者所写的报道一样,在中毒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浜屋把全校份的料理做好,保存在了厨房的冷柜里。但是,据浜屋的总经理说,就在中毒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弄坏了配餐中心后门的锁,偷偷进去过。后门外还有车子停过的痕迹。不过,包括办公室保险柜里的现金,什么都没有丢……”
“也就是说那个人并不是为了盗窃。那样的话,就应该是哪个对浜屋怀恨在心的人,为了制造食物中毒来妨碍公司正常运营,才偷偷潜入的。然后,那人把沙门氏菌洒在冰柜里的炸牡蛎上……但是,后门如果有车子停过的痕迹,通过检查轮胎的痕迹推理出车子,再查明犯人不就好了么?”
“浜屋为了洗清罪名,肯定把有人偷偷潜入的事情跟当地警察说过了。警察也很当回事并进行了调查。但是,他们也真是倒霉,还是那天晚上,半夜的时候,竟然下雨了。轮胎的痕迹当然也变得难以鉴定了。而且,毒性极强的沙门氏菌也不是一般人弄得到的东西,加之极难推断偷偷潜入的人是谁。结果,提供饭菜的浜屋被裁定要负全部责任,继而被县卫生部下令无限期停业……”
“如果那个偷偷潜入的人才是真正的犯人,那浜屋真冤啊。”小西警部对“浜屋”表示同情,又故意咳嗽了两声,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线索吗?”
“还有……”原警部辅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被害人木内记者在盐釜的家离浜屋非常的近……”
“木内来东京工作之前,似乎经常去盐釜市官署的记者俱乐部。现在盐釜的那个家也只剩他妻子一人了……话说回来,木内的葬礼就在明天。”
“水岛容子的自杀报道也好,食物中毒的报道也好,都是木内在盐釜·的家中写的呢……”在一旁沉默着的岩下警部辅听着小西和原的谈话,心里却在思量着这些不得要领的事,“等等,或许……”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啦!鮨泉的老板还跟我说,如果有什么新隋报就去告诉他呢!'’
岩下急着想请北园孝吉解开那些疑惑,听听他直言不讳的意见,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6
原警部辅从盐釜带回来的情报使木内昭平事件陷入了僵局。要回到原点重新确立搜查方向吗?为了打破这僵局,调查本部只能决定在晚上重新召开搜查会议。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岩下警部辅便赶到了目黑区青叶台四町目——北园孝吉的家。
北园正在饭厅里吃着妻子亲手做的午饭。从时间看,这午饭吃的是真够迟的。在店里总能看见北园做菜,但是到了家里,他可是完全不下厨的。他只吃妻子町子所做的饭莱。
“也没事先跟您打招呼,在您吃饭时还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岩下进了屋子,过意不去地说。
“什么呀,正好刚吃完。来,这边请。”北园放下筷子,请岩下到里屋的客厅。
走廊里放着一个热带鱼缸,北园夫妇很早以前开始就喜欢养鱼。
“怎么啦?瞧你这不高兴的样子,搜查进展不顺利吧?”
“您说对了……”岩下接过町子送来的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把一年前水岛容子的自杀案、K中学初一学生的食物中毒案、原警部辅从盐釜带回来的调查结果等等情况,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北园。
“原来如此。水岛容子受全班同学欺负而自杀,她的父亲健太郎为了替女儿报仇,就制造了食物中毒事件…--嗯,很有可能是这样。”
“水岛健太郎在三陆水产的检查研究所工作,是专门研究细菌培养的专家。沙门氏菌,普通人接触不到,可研究所里肯定会有吧。原警部辅说,食物中毒事件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弄坏了配餐中心后门的锁,偷偷进去过,并且还留下了车子停过的痕迹。而且,木内记者的家离配餐中心非常近。这么看,偷偷潜入配餐中心的很有可能是水岛健太郎呀!他事先把混了沙门氏菌的水装进喷壶之类的东西里,到时候直接洒在炸牡蛎上,不会有错的。而整个事情被正巧回家路过的木内瞧了个真切,于是他尾随水岛,用照相机还是什么的,就全部拍了下来……”
“对呀。木内是个赌徒,甚至还借了高利贷。这样的话,他就有可能以看到了水岛犯罪为由对其进行要挟。不,很可能是勒索巨额钱款。所以,不堪重负的水岛才最终起了杀意。”北园很赞同岩下的推测。
“那么杀人动机就可以确定了。可是,看起来情况对水岛不利,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水岛是清白的,这是不得不承认的……”
“为什么呢?”
“他有决定性的不在场证明呀,刚才不是跟您说过了……”岩下沮丧地垂下头说,“术内九月二十七号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后,九月三十号晚上,在筑地中央批发市场的停车场,他的尸体被人从一辆冷藏车中发现。从法医验尸鉴定和解剖结果结合事实推断,他是九月二十七号被杀的。而他被杀的地方,大家都认为是在盐釜。另一方面,水岛健太郎那三天却在参加日本微生物学研究大会,一直和室友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宾馆半步……”
“那木下妻子所说的听到电话的内容,是说九月二十七号在筑地的仓库进行‘现金交易’对吧……”
“大概木内收到钱之后去了盐釜,而水岛则去参加微生物大会了……”
“怎么可能是那样!”北园怒斥,“说木内在盐釜被杀,然后被塞到冷藏车里之类的推理,我可不认同。”
“您还在纠结叉牙鱼是九月三十号才被装车的那件事吧?”
“没错。我怎么也不能认同搬卸工人会没注意到尸体。况且,也没有证据表明木内回到过盐釜吧。”
“那倒是没错,不过,假设木内一直待在东京……那么就算水岛一直在参加大会,他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有破绽可寻了。”
“对吧?水岛的不在场证明是基于木内九月二十七号以后的三天失踪、行迹不明的情况下才能成立的。”
“您说得对。只有认定木内是二十七号被杀的,水岛的不在场证明才能成立?”岩下不能完全领会北园的话。又反问道。
“木内不一定是二十七号被杀的呀!”
“什么?老板您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木内先被麻醉药什么的迷倒,然后被关了起来?木内的妻子说了,听到木内电话里聊到要在筑地的仓库亲手交付钱款。水岛以前都是把钱直接存进木内账户里的,为什么只有九月二十七号要亲手交给他呢?我很在意这件事。要说筑地的仓库,我觉得最有可能是与三陆水产有专门合同的‘中间商会’的仓库。不过仓库肯定有人看管,水岛只要小心避开管理员的视线,把木内带进去,迷倒后再关起来,这难道不可能吗?不过需要证据。如果找到的话,或许水岛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被推翻。”
“真的吗,老板!那我就去查查看!”岩下虽然对北园的话还是不得要领,但是当听到水岛的不在场证明可能被推翻,他的刑警之魂就一下子就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