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周帆靠在了电梯的侧壁上,说,“洛氏的人做事都很谨慎,如果他真的想杀了郑爽,他就不会在这个时段找我来调查案子了。西城姓洛的一般都比较冷血,把那个女人杀掉抛尸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周帆微笑道,“除了洛远行那个家伙。”
第五节被冻结的眼泪
之后我告别周帆把一直跟随破案的小莳送回家,等我来到西城的时候,去死者住处取证的陈茵一队人也刚好回来。
周帆却不见人影。
陈茵一进门就赶快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抱着双腿恨不得把自己挤进暖气里。
我递过早已准备好的热水袋,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陈茵拿过热水袋塞到警用大衣里,指向小郑,连话都不肯说。
小郑正拿出一套取证袋,里面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几把刀具。
“这是什么?”我指着三把显然是一套的刀具问道。
“一套厨用的刀具。”小郑说,“而且是进口的,李家奇杀人用的就是其中的一把。”
这时赵法医拿着尸检报告走进来说:“都弄完了。”
“刀口对不对?”小茵姐从办公桌后探出头问。而这也是本案最关键的一个证据,因为这可以确定杀掉郑爽的到底是不是李家奇。
“刀口完全一致,血样已经送去做DNA比对,结果还得等两天,不过我看没有必要了。”赵法医说,“杀了郑爽的就是李家奇无疑。”
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随之陷入了沉默,因为原本大家都希望能够避免的问题,又重新回到了众人的工作范畴中,那就是李家奇是如何杀死郑爽的。
我听见小郑骂了一句他妈的。
陈茵忽然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周帆呢?”
小郑回答道:“周帆他说去查些事。”他看了看表,说,“应该快回来了。”
小郑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推开了,周帆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到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周帆微笑道:“大家都在啊?”
还没等小茵姐出言询问,周帆便匆匆走近小郑桌子上的取证袋,拿起装着那套刀具,脸上露出笃定的微笑。
“怎么?你知道李家奇是怎么杀死郑爽的了?”小茵姐精细道。
“我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周帆话锋一转,看向众人,“我就差最后的证据了。”
坐在警车上,看着两边迅速退去的年货小摊,我不禁回想刚才的场景。
“我需要大家帮一个忙。”周帆把那套刀具放回到桌子上,对众人说道。
“是什么?”陈茵迫不及待地问。
“一张女人的医疗票据。”
我被周帆跳跃式的思维弄糊涂了,根本没明白这和这件案子到底有什么关联,小郑替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要这个干什么?”
“如果有这个,咱们就能结案了。”周帆微笑道,看来案情的真相他已经成竹在胸。
“你先说一下你是怎么想的!”陈茵站起身道。
周帆一耸肩:“抱歉,我这个私家侦探都已经沦为你的专业雇员了,至少也让我保留一下侦探最后揭示谜底的神秘感好不好?”
其他人都被周帆这调皮的语气逗笑了,而我和小郑分左右架住自然怒发冲冠的陈茵。
不过周帆还是解释了一下需要我们去各家医院寻找的那张医疗票据:“应该是伤口缝合的,伤者是一个年轻女人。”
“你是说那个失踪的女学员?”我不禁问道。
周帆点头。
“那么她就是凶手?”
周帆又摇头,想了一下说:“或许可以说是本案一个无意识的帮凶。”
我、小郑、陈茵、周帆分别负责西城的四个方向,只是西城经过了多年的建设,现在西城的发展程度早已今非昔比。就仅仅我负责的东方向,医院就有五家。
然而结果却令人扫兴,我和与我一起的警员把五家医院所有的单据彻查了一遍,年轻女人的倒是有很多,只是没有一个是刀伤。
而我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另外三队人也都回去了,看到我走进门,陈茵首先发问:“找到了没?”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帆正靠在一扇窗户旁。
“没事吧?”我走过去安慰道,想来周帆很少有推理失误的时候。
周帆只是皱眉,说:“我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或许刀伤并不严重,她没有去医院?”我推测道。
“不会,从李家奇自杀的那把刀上可以明确,刘雨涵她失血很多,如果不治疗……”周帆忽然看向我,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地下诊所?”
刘雨涵就是那个失踪女学员的名字。
我看向周帆正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
小郑接起电话,脸色变了变,他放下电话对我们沉声说:“荆棘花舞蹈学院的后面,发现一具女尸。”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雪白的羽绒服,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了俏丽的马尾。她蜷缩在荆棘花舞蹈学院的后面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周围都是血和雪的混合物,颜色的落差让人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女孩脸上还挂着两行眼泪,只不过那眼泪已经被西城冰冷的冬天冻结成了一幅永恒的画面。
周帆蹲下,面无表情地检查着女孩尸体右肋的伤口。小茵姐却早已趴在我肩膀上泣不成声。
周帆站起身,说道:“失血过多,而且周围的环境过于寒冷,她是在失去知觉之后死掉的,应该不会有任何痛苦。”
“那她跑出来时怎么会没有留下血迹?”小郑问道。
周帆指着女孩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的羽绒服,说:“因为刀是透过羽绒服刺进她身体里的,而羽绒服正好把血都吸收了,否则如果发现及时,应该能够活下来。”
陈茵抬起头,抽噎这说:“别让我抓到那个王八蛋。”
我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好了。”周帆向学院的前面走去,说,“可以去结案了。”
“去哪?”
“华贸大厦。”
第六节玻璃原理
华贸大厦依旧矗立在西城的市中心,我们到达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周帆让陈茵他们先去新兰地产和他们的董事长商量一下等会的事宜,然后拉着我上了电梯。
“在这之前。”周帆说,“我们先把另一件案子解决了。”
洛欣瑜看到我和周帆的再次到访,稍稍有些惊讶,说:“怎么?新兰死了两个人的事还需要向我调查什么么?”
“不是。”周帆说,“我已经知道你们遗失的那份计划书在哪了。”
“哦?”洛欣瑜笑道,“果真如我叔叔所说,你的确是个厉害的思考者,不过你能先告诉我新兰是怎么把计划书偷走的吗?”
听了洛欣瑜的话,周帆笑了笑,然后在我们二人惊讶的目光中蹲到了洛欣瑜办公桌右侧的一个文件柜旁,然后拿出在楼下他折断的一根树枝,在柜子下面轻轻拉动。
随着一阵细不可闻的摩擦声,一份材料从柜子地下滑出,上面打印着“城东外环投标计划书”。
洛欣瑜这才吃惊地站了起来,讶然道:“怎么会在这?”
周帆耸肩。
于是当我们下楼的时候,洛欣瑜紧随其后。
新兰地产已经被陈茵布控,我们和门口的警员打过招呼走了进去,然后在数十个新兰职员的注目下走进了董事长室。
新兰和蔼的老董事长看到我们身后的洛欣瑜,微微一笑,然后二人握手。
“这回可以说了吧?”陈茵有些赌气地说,“大侦探先生。”
周帆也不介意,然后对小郑说了些什么,后者走出董事长室过了一会才重新回来,他的身后跟着曾志强。
周帆望向曾志强,说:“是你杀了郑爽吧?”
我们则惊讶于周帆的突然发难,因为在之前没有一点证据表明这件案子和曾志强有关系。
曾志强先是一怔,然后冷声道:“我是不是可以起诉你诽谤?”
“不可以。”陈茵说,我赶忙把她拉回来。
周帆微笑,神色不变地说:“如果想了解这件案子的真相,那么得先说一下之前洛氏投标计划书丢失的案子,王明。”他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线索叙述了一遍。
周帆说道:“我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了对方是如何利用那次停电然后爬上二十三楼把计划书偷走的,但是我思考了一个星期,可依旧没有什么头绪,然后我就想通过新兰的突然投标成功来解释这个案子。”他望向新兰的老董事长,后者毫不介意地冲他微笑。
“不得不说。”周帆道,“新兰的保安工作非常到位,于是我仍旧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之所以能够最终找到计划书,还是因为这次的案子给了我一个提示,或者说让我想起了很早以前学到的一个概念。”
“概念?”
“嗯。”周帆点头,说,“这是我以前在大学时,老师教给我的一个概念,叫做玻璃原理。”
众人看向他,希望得到详细的解释。
周帆走到办公室的窗户旁边,把手举起来,做出一个手枪的动作,又指着对面的一个职员说:“比如我在这里开了一枪,然后那个职员就中枪倒地,那么能不能说明是我枪杀了他呢?”
周帆自问自答:“当然不能,因为。”他用食指敲了一下玻璃,发出通透的声音,“因为有一层玻璃啊!”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对周帆道:“你是说?”
“对。”周帆点头,“新兰的投标成功和计划书的失窃根本没有关系。”
“我们一开始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以为计划书的失窃一定与新兰有关。当我回想起这个原理,再联系当晚的突然断电,洛欣瑜办公室空调和电脑的损坏,那么这个案子的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我醒悟道:“你是说突然断电和来电冲开了电脑和新型空调的开关,然后空调的暖风把计划书吹到了对面的柜子下面,至于电脑和空调的损坏也是因为这次的突然停电?”
周帆点头,他旁边的洛欣瑜也了然地笑了笑。
“那么这件案子?”小郑把所有人拉回主题。
“对!”周帆自信的声音印证了所有知情人的猜测,“玻璃两边分别是两个案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提出异议:“可是新兰公司的人都知道李家奇和郑爽曾经是恋人啊?”
“这便是误导了。”周帆说,“我后来又调查了一遍,发现李家奇和郑爽分手之后根本没有什么情绪的剧烈波动,反而经常和刘雨涵走得很近,当然,最能直接证明这一点的就是李家奇的室友,曾志强了。”他说着望向了一直被我们忽略了的曾志强,那个看起来尖锐的男人并没有否定。
“那李家奇刀上的血型为什么会和郑爽的一致。”我接着问道。
“血型总共就那么几种,两个人的血型一致的几率会很大吧?”周帆望向小郑。
小郑点头说:“老赵已经化验过了,刘雨涵和郑爽都是A型血。”
周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下了结论,我索性就真的把它们当成两个案子办。而且正好舞蹈教室里有一个女学员失踪了,我便把目标锁定到她的身上。”
“然后就是你让我们去找那个刀伤的医疗单据?”陈茵接口道。
“是。”周帆说,“但是我没想到,刘雨涵会死在舞蹈教室的后面。”他叹了口气,接着说:“然后我就通过两个刀口一致的线索,怀疑到了曾志强身上。”
“怀疑到我?”曾志强冷声道,“我根本什么都没干只是和李家奇喝了最后一次的酒。”
周帆没有在意曾志强的狡辩,自顾说道:“其实在案发的时候我就检查过两个尸体的刀口,发现切面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把刀,而我也是在看到陈茵他们带回来的刀具才明白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