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鸥,你和洪波是紧接着我们走的对吧?我记得我们在花园很快就看见你们两个出了门。谁是第一个发现海洋的人?是你还是洪波?”
“是我。我发现海洋倒在房门口,吓坏了,大叫一声,马上跑过去扶起他。听到我的叫声,洪波就跑过来了,然后是你和钟游,最后是他!”小鸥指着洪涛,一脸的愤恨。
沈渔转头,见洪涛仍是脸朝别的方向,并没看小鸥一眼。
“那么你马上就注意到玫瑰了吗?”
“我眼里只看到海洋,不过你说了以后,我就注意到了。海洋不会无缘无故发病的,他上一次发病,还是三年前刚上大一的时候,寝室里有个同学不知他有哮喘,在厕所里喷了雷达杀虫剂,结果他马上犯了病,后来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他自己也很注意不去接触这些过敏源,就再没发过。”
“不错,我住海洋隔壁寝室,我也知道这事。”洪波点头。
“你和你哥同学,那么也是海洋和小鸥的同学吧,你自然也知道罗?”沈渔问那个连头都不肯转过来的人。
洪涛似乎僵了一下,仍点点头。
“我和钟游可以互相证明,小鸥和你哥可以互相证明,那么你呢,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没有机会去海洋的房间里插上那支花?”
没有任何声音。
“海洋已死,插玫瑰花的人就是凶手。当然,可能那个人插的时候戴了手套,花上不一定还有指纹。也没有别的证据。但是,我希望那个人能去自首。如果他还有一丝良知的话。”沈渔冷冷地道。
“真想不到刚来就发生这种事。”夜深了,可沈渔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跑到钟游房间里,把他拖起来聊天。
“你说洪涛会去自首吗?”钟游问。
“不知道。我只是奇怪他怎么用这么笨的方法杀人。大家都不在,他的嫌疑不是很明显?或许他会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其实我们没什么办法的。”
“或许他只是想让海洋发病,受次罪吧,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听姑妈说过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人家却不接受他,他还把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打了一顿,不会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小鸥吧?小鸥不是说他早就看海洋不顺眼了吗?”
“可能哦,怪不得他要这么做。也怪不得海洋和小鸥听到他的名字都有点不自在。咦,你现在聪明了嘛,会想动机了?”
“那当然,不看我整天和谁在一起。近朱者赤啊。”钟游调侃,“不行了,我要上厕所。”
“你怎么尿那么多?讨厌!”
“人有三急。呵呵。”
客房很大,自带了卫生间。钟游进去后半天不出来,沈渔百无聊赖,摆弄起角柜上的花瓶来。中午洪波给的花,都插在自己房间了,钟游这间,花瓶里还是干花。沈渔拿起花瓶四下看看,客房里最里面是一张床,对着电视柜;电视旁边是衣柜和衣镜。床旁有床头柜。进门处是个角柜,放进房间穿的鞋。“怪哦,干吗把花瓶放在角柜上?一点都不好看,还是放床头柜吧。”沈渔试着放了一下,“真的呢,这样顺眼多了。咦,好像我上次来是放床头柜上的呀,谁换地儿了?真没眼光!”转头见钟游还没出来,“喂,你掉进去啦?”
“好了好了。”钟游终于慢腾腾走了出来。“洪波家的条件太好啦,上厕所也是个享受。”
“什么享受?难道里面有裸女不成?”沈渔瞪他一眼,“我回去睡了。”
回到自己房间,沈渔把花瓶也挪到床头柜上,躺在床上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她抚着花瓣,心想,玫瑰啊玫瑰,你如此娇艳动人,怎么有人忍心用你做杀人的利器?刚想躺下睡觉,不觉也有点尿意,“怎么我也被那臭小子传染了?”下床上厕所,推开卫生间的门,开灯,哇,钟游说的不错,卫生间干净整洁,完全没有一丝臭味,反而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原来马桶的水箱上还放了空气清香剂。沈渔嗅了嗅鼻子,还是薰衣草味的,嘿嘿。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肯去自首么?”天刚亮,才睡着不久的沈渔被楼下一个尖利的声音吵醒。心中一惊,赶紧爬起,急急地冲下楼。看来大家昨晚都没睡好,除了她,大伙都在大厅里了,包括一直赖在二楼的洪涛。此刻面对小鸥的职责,他一脸阴沉。“不是我,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肯相信?你,你一点都不相信我么?”
“不错,的确不是他!”沈渔的话让大家都吃惊地把目光转到她身上。洪涛也是。沈渔看他看自己的眼神竟似笑非笑,还有一股嘲弄的意味,心中暗自厌恶,“这家伙,我是在为你申冤哎,你还这副嘴脸。”
“不是他还有谁?沈渔,你别告诉我那花是海洋自己放的!”
“还记得昨天深夜我叫醒你问的问题吗?”沈渔一步步走上前来。“我问你,洪波把采下的一半玫瑰给了我,那另一半呢?你说,是插在你房里了。我又问你,你去海洋房间的时候,洪波在干吗?你说他在帮你插花,叫你过去看看海洋醒了没有。对不对?”
“是啊,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那你一进房间就发现那朵玫瑰了吗?”
“我记不清了,我看见海洋倒在地上,我哪还注意别的。”
沈渔转向洪波,后者在她这些问题的提出下脸色有些发白,他颤声问:“沈渔,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这支玫瑰只是个幌子呢?让我们大家误以为海洋是因为它而发病,可是就一支玫瑰啊,就算因此而发病,也没那么严重吧,连房门都走不出去就昏迷了。也许,这房间里还有其他过敏源呢?”
大伙都瞪大了眼睛。
沈渔叹了口气。“钟游,记得吗?昨天我给你画素描的时候,你一直嚷嚷着要上厕所。是啊,从早上到中午,人总要上一次厕所吧?何况中午还喝了那么美味的汤,打牌时又喝了饮料。”
沈渔向海洋的房间走去,大伙不约而同跟在后面,“午睡醒来,想上个厕所,很正常吧,何况喝了那么多的水,说不定就是让尿憋醒的,可以想象,海洋下了床,推开卫生间的门,想方便一下,咦,有股味道,让人不太舒服。可是睡意朦胧的海洋一心想赶快释放,快点回到床上去,他走过去,低着头解开裤子,没睡醒时全身乏力,眼睛半眯着,头低低的。”沈渔走到马桶旁,比划了个姿势。
“撒着撒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也越来越闷,当然,人排尿时迷走神经兴奋,更加刺激支气管收缩痉挛,气道分泌物增加,让已经接触了过敏源而开始发作的海洋来说,真是个致命的过程呢。哮喘患者在晚上更容易发病,就是因为白天交感神经兴奋而晚上迷走神经兴奋的缘故。洪波,你虽然不学医,可你的医学知识还真不少呢!”
众人大惊,全都望向洪波。钟游更是不敢置信:“沈渔,你别瞎说,这里哪有什么过敏源,厕所又没有花。”
“就是这个!”沈渔冷笑着拿起马桶水箱上的空气芳香剂。“小鸥,你说过,海洋曾经因为雷达的味道而过敏吧?那这个味道,和雷达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海洋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刚睡醒不舒服,而是哮喘发作了,多年未发病的他说不定已经对这种感觉陌生了吧?他挣扎着要跑出房间求救,可是太迟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又因为救援不及时,丧失了年轻的生命!”
“可那支玫瑰呢?洪波怎么有机会放那支玫瑰?再说如果空气清香剂是过敏源,那么谁都有机会作案啦,为什么你会说是洪波?”
“可有谁会这么蠢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嫌疑人呢?况且洪波有机会放那支玫瑰!”沈渔冷冷地道,“他帮你插花,叫你去看海洋有没有醒,你看到海洋后心急他的安危,当然不会第一时间注意花瓶里是不是多了支鲜花,我和钟游被洪波的玫瑰调上了二楼,只有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你的身边!然后趁你不备的时候把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插进花瓶!为了方便,客房里所有的花瓶全从床头柜移到了门口的角柜。洪波啊洪波,你智商高得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脸色惨白的洪波叫了起来,“你胡说!证据呢?你的证据呢?凭什么说是……凭什么是我?”
“证据?”沈渔冷笑,“你趁小鸥不备插玫瑰的时候总不能戴手套吧?那也太显眼了,那支玫瑰上,应该有你的指纹!”
洪波一怔,头渐渐低了下去。小鸥仍不愿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海洋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你要害他?”
“对不起。”洪波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写满痛苦,“因为我也喜欢你。只有海洋死了,你才有可能和我交往。”
“去自首吧。”沈渔开口,“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
“我会的。给我一点时间。明天我去自首。”
“我现在都不能相信,洪波会这么做。”回到二楼的房间,钟游说,“他是个有头脑、冷静的人,我相信他的品质。这次怎么会……难道爱情真会让人冲昏头脑?”
“你说的对,就因为他是个有头脑、冷静的人,这次杀人虽然有极大的冒险成分,但真的非常巧妙,但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啊。算了,他自己都承认了。玫瑰上的指纹他应该没处理掉,不然他也不会承认。”沈渔想了想,“钟游,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相信洪波会去自首的。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嗯,我也是。”
这一天好不漫长,洪波只在做饭时出现。餐桌上人人都静寂着,没有人说话。沈渔和钟游收拾好行李,早早睡下了。
“表哥,沈渔,你们快醒醒!你们有没有见过涛?有没有人知道他哪去了?”一清早,沈渔就被拍门声和洪波焦急的喊叫惊醒,赶紧起来开门,发现洪波两眼通红,手上拿着一封信。
“这是什么?洪涛不在他房里?”沈渔接过信,展开读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哥:
我走了。这一切罪行都是我犯下的,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了。我怎么能让哥哥替我去抵罪呢?再说这一切是隐瞒不了的,我把玫瑰放在花瓶里面的时候根本没带手套,那上面有我的指纹。我只不过恨海洋,他能拥有我心爱的女人,但我没想杀他,只是想让他发一次病,吃点苦头。但我没想到卫生间里的空气清香剂加上玫瑰会害了他,更没想到如此的巧合让沈渔推断出哥哥是凶手。昨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没有勇气承认,哥哥明知是我干的,却帮我承担了罪行。我不能再错下去了。但我也不想自首。反正是一死,就让我走的远远的,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去了结我的生命吧。哥哥,不要找我了。就当你从来没有这个弟弟吧。
弟:洪涛绝笔
“是他!我的推理完全错了?一切仅仅是巧合?”沈渔不敢相信。
“我也猜到是他了,他怎么那么糊涂啊?可他真的是无意的。我听到你说花上可能有指纹,看到他脸色不对,就知道他留下证据了。我……我只好……”
“于是你就替他顶罪了?”沈渔冷冷地问,“如果你昨天说出来,他不会走的,如果他不是故意杀人,法官会轻判的。”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求你们多给我一天时间就是想问他是否有什么苦衷。可他昨天什么都没跟我说,除了一句我自己明白该怎么做。晚上我再去找他,他的房门锁上了,我以为他睡了,就没吵他。怎料早上还是怎么敲门都没反应,我急了用钥匙打开房门,才发现他留下一封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有没有想过他会去哪?”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办法,只有报警了。希望警方能找到他。”
警方很快到来,听沈渔说了事情的原委。察看了那封信和玫瑰上的指纹。虽然洪涛失踪,可由于他有偷窃的前科,在公安局留有资料,很快证实那封信是他本人的笔迹,玫瑰上也正是他的指纹。看来他恶作剧的说法是可信的。警方应承会派出人手找寻,但因为完全没有头绪,找到的机会不大。大家也写了好多份寻人启事四处张贴,但一点消息都没有。一晃几天过去了。洪波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日乐观开朗的劲儿。大伙都不停地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