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庶先生,有什么事吗?”我反问道,和他的对话总让我有些忐忑不安,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能把我的一切谎言的看穿似的。
“你和死者,也就是杨荪是同事,所以我想请你回忆回忆,他有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女性伙伴吗?而且她还染着红色的头发。”
侦探的水平也不过如此,这样提问我早就料到了,彩排多时的表演终于派上用场了。
“杨荪的私人生活我不是很了解,但是说到女性的话,我们单位就我和韩晓玲两个女司机,好像韩晓玲最近刚染了头发。”
韩晓玲就是那位杨荪的新宠,她成为了当时的我,由于她的出现,我被打入冷宫。
“看来有必要把这位韩晓玲请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诸葛警官走出卧室,看样子要发布逮捕命令了。
但左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阻止了他拎起电话的手。两人一阵耳语后,诸葛警官回过头来,向我投来了诡异的眼神。
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啊,我滴水不漏地介入此案,没有理由受到怀疑啊。
左庶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说道:“西梦婷小姐,现在麻烦你和我一起到门外去,警方需要找一件非常重要的证物,如果能找到的话,基本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位楼下的邻居也被请出了房间,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走下了楼梯。警方的例行询问对双方来说,都没有获得多大的利益。
我和左庶站在门外,急切地想知道警察究竟找的是什么东西。回顾整个过程,我想不到遗漏过什么,我有信心哪怕是我的一根头发在现场也不可能被找到。我在干掉杨荪前的那通电话正是打给韩晓玲的,我假扮预订出租车的客户,先废了她在我作案时的不在场证明,而我此前在单位将他们两人的苟且之事进行了匿名的传扬,相信如果要假设杀害杨荪的女人,所有人都会联想到韩晓玲。
可计划好的事情,却被个多管闲事的侦探给牵绊住了,我难以抑制越发膨胀的好奇心,禁不住问左庶:“警察在里面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嘛!”左庶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四下没人,面露为难的神色,“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还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
“你知道凶手了?”我一阵心慌,试探着他,“你该不会认为凶手是我啊!”
“哈哈哈哈!”左庶在头上一阵抓挠。
“请你把话说清楚,我好奇心可是很强的啊!”我紧逼着侦探。
可他不为所动,只是给了我一个小小的问题:“你不觉得在大热天泡浴缸洗澡很奇怪吗?”随后他坚持在警察搜查工作结束后,才肯把结果透露给我。
幸好那名圆脸的警官并没有让我们在闷热的过道中等太久,他的脸再次出现在门里面时,我预感到从他嘴里说出的将是坏消息,他的表情不像方才般和颜悦色。
我像一只遭受围困的野兔,一双懂得探察猎物弱点蛛丝马迹的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就紧盯上了我,我炙热的身体感受得到,那是猎人才有的锐利目光。
“看来我们没有必要去打扰韩晓玲小姐了。”诸葛警官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但似乎又像是在等着左庶说些什么。
左庶啧着嘴,慢悠悠地说:“其实这个案件从现场情况来看,某些特征十分不明显,也就是说,意外、自杀和谋杀这三种可能性并存,但因为西小姐的提示,让我稍有侧重谋杀这个可能性。”
我给过他什么提示?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
侦探打着手势继续说道:“尸体上出现了尸斑,假设死者是泡在浴缸里死去的,这一点从死亡时间上推算,应该不会出现这一现象,因为水中尸体的变化情况不一样。这样即可判断是有人移尸至此,那无疑是起谋杀,凶手可能在别处溺死了被害者后,想伪装一个失败的伪装现场,目的是嫁祸于人。”
我的诡计被一点点揭露,我的心也在融化,真相很快就要显露眼前。尸斑的出现正是由于左庶上了我的车,耽误了我的计划,这实在是一次太不走运的邂逅。
过道里回荡着左庶字字扎心的推理:“枕头上发现的那两根颜色特别的头发,显得和整个案件格格不入,凶手在尸体的安置方面没有任何的差池,却会在枕头上遗留下如此明显的证物,实在不可想象,所以我认为是有人刻意嫁祸给她,那心思如此细腻的人,肯定是个女人。所以不难锁定嫌疑对象。”
“如果你怀疑我,就请你直说吧!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我开始讨厌起他说话的语气,我现在才了解,“世界上的男人没几个好的”这句话的深刻意义。
“其实你没发觉,一开始你早就对我说你是杀人凶手了。”左庶像个导师般,为一个杀人凶手指点杀人时的注意事项。
我不作声,言多必失,况且我有信心,他们拿不出任何能证明我杀人的证据。只要死不承认,谅讲究确凿证据的警察拿我也没办法。
左庶把手里的那块巧克力举到半空中,说:“这块巧克力证明了你在死者被杀的时间段里没有在开车,而你却对我撒了谎,这就是我怀疑你的最大原因。而死者又是同你一个单位的,更加深了我对你的模糊行踪的怀疑。”
“这能说明些什么?”我一把抢过巧克力想一看究竟,可手却在触摸到它后,我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
那块巧克力已经变软,这说明它丢在我车上的那段时间,汽车没有开空调,处于熄火的状态,这和我自己说的有出入。
而对方不给我考虑对策的时间,接着说:“拿到巧克力的时候,我才回忆起扬招你车时,你的心不在焉其实是刻意躲避。在你家看到的健身器械,我认为是你在锻炼体能,一个女人搬运一具尸体,也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看来你的准备工作很充分。”
“你说了一大通废话,仍旧没法证明我是凶手,要是这样,我会毫不客气地告你诽谤。”死咬这点,是我最后的杀手锏。
“刚才我让诸葛警官寻找的东西,其实是一块手表,”说着,左庶带头走向浴室,他指着那具尸体的手腕,“看他手腕上的那道痕迹,那是因为戴手表而遮住了一部分皮肤。”
很明显的一条白色痕迹,我这才想起杨荪时常佩带的那块老手表,老到需要每天都为它上发条。
看到我和诸葛警官都用期盼的眼光望着他,侦探在抹了把额头的汗之后,给出了答案:“我在你家的卫生间看到了放在外面的洗发液,所以我做了个大胆的猜测。死者在你家洗头的时候被你杀害,这个时候是你偷袭他最好的机会,所以洗发液才会摆在显眼的地方。仔细想想,当死者去你家洗头的时候,第一个动作会是什么?”左庶如孩子般顽皮地甩出了一个问题。
而答案在五秒之后就被我破解,是那块刚才左庶提到的手表,杨荪洗头前先摘下了它,为避免手表进水,我居然忽视了如此重要的细节。我看着杨荪的浴室,力图抢在左庶前想到那块手表被放在了哪里。
“它就在你水池前的镜柜里,现在已经派人去提取证据了。由于我发现的那只手表是需要每天上发条的那种,所以可以确认死者今天去过你的家,他甚至随意使用了你的洗发液,亲昵程度可见一斑。不过我得向你说声抱歉,我在你的卫生间里,没有征得你同意做了一番小小的调查。”左庶撕破了我最后的防线。
绝望、懊丧,我彻底跌入谷地,完美的杀人计划,却误打误撞令凶手在第一时间站在了现场,见证了破案的全过程。
我仰天长笑,我感觉到脸上的粉底合和着汗水,一块块往下掉落着,我渐渐以丑恶的杀人犯的真面目示人。
命运真是捉弄人,杨荪的破手表成为了破案决定性的证据,而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看来确是千疮百孔,可行性上太多因素有欠考虑。我不是要再计划一次完美谋杀,而是对自己的失败感到不可原谅。
杀死负心男人,嫁祸给介入三角关系的另一个女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复仇吗?
或许我只是想在枯燥的生活里留下一笔记忆的财富,一次刺激的冒险经历,在上帝的游戏里戏耍上帝,也许这才是我所期望的,我期望与众不同。也许没有凑巧遇到这个侦探,我的生活将从此改观,仇恨变成了我的乐趣,酣畅淋漓的享受复仇的快感,也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吧!
最后我主动坦白了杀人的动机,再做无谓的抗争也是徒劳,因为左庶在上帝的游戏里是统治者。我给自己的生活画上了一个别致的句号,它的确做到了与众不同,我想我是应该没有机会再开出租车了。
可我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因为这样才能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清楚的看看这个社会。
这个社会让女人的贞操成为取得成功、换取金钱的工具,它无所不能,只要你有一张惹人的脸蛋就足够了。
当我如朋友般和侦探讨论起这个问题时,我直白的观点令左庶皱了皱眉头,但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摊着手说:“的确如此。”
人生在不断变化中前行着,种种巧合却集结成了每个人注定的命运。杨荪无意藏起来的手表、路上遇到名侦探搭车、浴室居然会漏水到楼下导致尸体被发现,种种的巧合让我不得不在此我附上最真挚的警告:世界没有完美的事情,尤其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