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鹂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空洞的眼神找不到聚点。漆黑的夜里,只有残缺的月光洒在她的肩头,似在抚摸安慰她,又似在嘲弄她。她慢慢地伸出右手,从茶几上摸到一水果刀,随即低下头看着左手手腕的方向,眼中突然间溢出无数泪水。慢慢地,她割破了左手腕,慢慢地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从破口涌出,慢慢地她躺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在重复的过程中,她的脸上写满痛苦……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看着天花板,“原来是……”她突然笑了,那笑中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随即,她那大如铜铃的眼睛慢慢地合上,只剩下最后一丝迷茫之色。她的嘴唇在颤抖,她尝试着想要抬起右手,胳膊却不听使唤。鲜血就像一股小泉水一样从她手腕涌出,随后慢慢凝固,眼泪也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直到——
一周前。
那天夜里一直在下雨,霹雷一个接一个,滂沱的夜空中闪过几道亮丽的闪电,让夜空看起来不太寂寞。
鹂鹂就是在那个时候准备去拿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可惜衣服却勾在了挂衣绳上,于是她举着伞探出头,试着去拉衣服。
鹂鹂住在街边的一座破旧老楼的十二层楼里,而住在她对面楼里的李昊,此时却惶恐地看着外面的大雨。
因为他从小就对雨水过敏,只要一碰到雨水,他身上的皮肤就像被火烧一样,所以他最怕过的季节就是充满雨水的夏季。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却被大风给刮开,不停地向外甩着,眼看窗玻璃就要甩碎了。
雨水不停地泼向屋内,李昊不安地看着这一切,随即拿出雨衣批在身上,戴上塑胶手套,拿着铁钩子,慢慢地朝窗前走去,小心翼翼地去勾窗户。
突然,天空一道霹雷划过,直划到两楼中间。
受到惊吓的鹂鹂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雨伞飞了出去。而此时,受到尖叫声影响的李昊,脚下一划,整个人撞在窗前,脸上立刻沾到雨水,他本能地痛叫,手一松,铁钩立刻甩了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雨伞被猛烈的大风吹断,断把直直地扎在了走在路中间的那个女生的后背上,而那把甩飞的铁钩则完美地勾在了她的后脖子上。
当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伴着雨水从她身上流出时,鹂鹂和李昊都有些傻眼。他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双双成为凶手。但一切就这么诡异地发生了。好在——
是雨夜,街上无人,没人注意到他们错手杀了人。
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昊,他擦干脸上的雨水,用戴着塑胶手套的右手在布满雾气的窗玻璃上写下几个数字,然后举了举手机。
鹂鹂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写的那几个数字正是他的微信号。于是,鹂鹂想也没想就将数字输入了微信。
这下,他们可以用微信联系了。
李昊:你好,我叫李昊。
鹂鹂:你好,我是鹂鹂。
李昊:我们什么也没做。
鹂鹂:我不知道自己的伞怎么掉下去的。
李昊:你不用慌张,没有人看到我们。
鹂鹂:你打算怎么办?
李昊:我对雨水过敏,所以……要麻烦你把那个藏起来。
鹂鹂:要藏起来?可藏在哪儿?
李昊:现在暂时找不到地方,但可以藏在……院子里的树下。
鹂鹂没有马上回复,她抬头看向对面的李昊,脸上充满了担心,而李昊却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她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温暖的男人笑容,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暖男。但自己应该相信他?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吗?
李昊见她犹豫,于是继续发着微信。
李昊:请相信我,我不会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的,这本来应该由男人来做,但可惜我对雨水过敏。
鹂鹂:我再想想。
李昊:恐怕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想,相信我。
他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她有些心动。没错,他没说假话,他确实对雨水过敏,自打他搬过来这半个月,只要碰到下雨的时候,他都会躲在家里。鹂鹂也曾观察到他去关窗户时,被雨水浇到的过敏反应,那感觉就像被火烧一样。或许自己不应该犹豫,否则那个女生就会真的被人发现。
鹂鹂做出决定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楼下,她按照他的交代戴上了手套、穿上了雨衣,这样就不容易在尸体上留下印迹。随后,她拖着尸体将其带到了隐蔽处,再然后她用铲子挖了一个土坑,再然后……
她注意到死者是景博高中的学生,因为她穿着校服,胸前戴着校徽。同时,她注意到这个女生脖子上戴着一串漂亮的白金项链,看起来挺值钱。或许是虚荣作祟,或许是贪婪作祟,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将那个项链从尸体脖子上扯下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尸体就是在那个雨夜被掩埋的。
事情真的有点儿奇怪。那名女生失踪了有几天,可是却没有人找,就连一个寻人启事都没有,就好像那名女生是多余的一样。
天晴了,李昊像往常一样白天出门,晚上回来。每当她偷偷瞟向他的时候,他总是保持着那种温和的微笑。他在鹂鹂眼里就是传说中的暖男。她一直暗恋他,从他搬到这里第一天起,她就一直注视着他,可他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不过,经过那件事,他终于注意她了,这让她心满意足。
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雨夜,无人的街头上显得有些落寞凄凉。鹂鹂像往常一样打着伞往家走。突然,一个中年女人冲了出来拦住了她,像疯子一样瞪着鹂鹂,随即一把扯下了她脖子上的那串项链,大声叫道:“我女儿在哪儿?我女儿在哪儿——”
鹂鹂不知所措地躲着女人,女人却一把将她的伞抢过来并用力扔在地上,随即拉着她的胳膊拼命地重复着“我的女儿在哪儿——”这句话。鹂鹂慌了,用尽全力甩开她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女人的叫声,“站住——你站住——”
鹂鹂直接拐进一个胡同藏在了阴暗处,女人在追了几步后见没找到人影,伤心地垂头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鹂鹂心中充满恐惧。那个女人是那名死者的母亲吗?她看到自己戴着死者的项链,她会去报警吗?如果她报警了,那自己杀人的事就会被揭穿,谁会相信她是失手误杀……鹂鹂越想越不安,她不自觉地朝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女人显得很沮丧,边走边哭泣,此时的雨大得如瓢泼,而她却全然不顾,只是默默地走着,时而哭出几声,时而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项链。不知走了多久,她拐进一个小院,直接钻进了一座破旧的小平房。
这是她家吗?鹂鹂靠在拐角处,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一边打量着这个小院。小院门庭破败、墙皮脱落、墙头长满草,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打理的。不过它的位置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因此没人注意。
难道那个女学生生前就住在这里?
雨开始渐变小的时候,鹂鹂敲开了院门,女人看到她时显得异常惊讶。鹂鹂却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那项链是我捡的。”
就这样,女人让鹂鹂进了家。她的家看起来很简陋,而且似乎是独居。
女人将一杯热水递给鹂鹂,眼神显得无助恐惧,她紧张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鹂鹂的身旁,小心地问道:“你在哪儿捡到的项链?”
“就是在……景博高中后面的那个小胡同里。”鹂鹂随口编了一个谎话。
女人的手在抖:“我女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会不会出事……”
“您报警了吗?”鹂鹂隐藏着自己的紧张感。
“我女儿叫合美,现在正处在叛逆期,以前就经常离家出走,我报过几次警,结果她都没事,只是去朋友家或者去别处玩,所以警察都不相信我的话了。”女人开始哭泣,“后来她因为表现太差,被学校开除,我才带她搬来这里住,我们刚来这里半个月,跟邻居还没混熟,她就又离家出走,问学校的老师,老师了也不管,因为知道她以前的劣迹……”
鹂鹂却在心里庆幸,她拿起水喝了一口,继续问道:“阿姨,您不用担心,怎么家里就您一个人?叔叔哪?”
“唉,他走得早,就剩下我们母女两个……”女人又情不自禁地哭了两声。
“对不起,阿姨,有毛巾吗?我身上被雨淋湿了,想擦干净。”鹂鹂突然转换了话题。
“噢,你看我都没注意到,你等一下…….”中年女人起身走进了浴室。
鹂鹂笑了,现在她可以确定三件事。第一、女人没报警,因为她虽然担心女儿,但是还没意识到女儿已死。第二、这个家里现在除了她没有别人。第三、她们刚搬到这里半个月,跟周围的邻居根本不认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和她女儿合美一起失踪,就不会有人在意……鹂鹂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写有“安眠药”的药瓶,放进了女人喝剩的水里,可就在她准备收起药瓶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头微微发晕,眼皮很沉,整个意识瞬间就飘远了……
鹂鹂的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完全不省人事。
鹂鹂有意识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自己的双脚也被绑起,甚至连嘴里都塞着一块破毛巾,她本能地支吾了几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陷入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却能闻到一股闷臭的尿骚味道。
她记得自己在昏倒之前正在往女人的杯中下药,然后……怎么会是她晕倒?应该是那个女人,难道是……
她听到了“吱——”的声音,像什么东西被打开一样,随即一道微弱的光自上方射了下来,紧接着中年女人自上方顺着破梯走了下来。
鹂鹂此时才注意到自己所待的位置,竟然是一间破旧的地下储藏室,里面堆满了食品垃圾,有吃完的,有没吃的,甚至还有一些女孩的衣服等等。而那股腥臭的尿味正是从角落里开放式的马桶里传出来的。
中年女人一言不发地打开一罐啤酒,盘腿坐在鹂鹂对面的地上:“我女儿在哪儿?”
鹂鹂支吾了几下,示意自己的嘴上塞着布无法出声。
女人冷眼瞟了她一眼后,将她嘴上的布扯了下来。
鹂鹂立刻大喊起来:“救命——救命——”
女人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点儿也不着急:“你叫吧,反正也没人听得到。”她仰面喝着啤酒,根本不理会鹂鹂。
鹂鹂在叫了一会儿后终于理解了女人的话,这个地下室很封闭,的确没有人来,而且她已经成为怀疑对象。
“我女儿到底在哪儿?我想你肯定知道。”女人问道。
“好吧,我只能实话实说,”鹂鹂边应付着女人边想着对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人支出去,自己好找机会逃走,“我见过你的女儿。”
女人听到这句话后,眼珠突然瞪了起来,放下啤酒激动地问道:“合美在哪儿?”
“其实我和合美是朋友,三天前她约我见面,这项链就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后来她说去找个朋友,但让我谁也不能告诉,包括她的家人,再后来我们就没联系过。”
女人显得很失望:“家人……连我这个唯一的家人都不能说……”女人又哭了几鼻子后,继续问道,“她那个朋友家在哪儿?”
“我听她说了一句,好像在恒滨大道附近,是18号还是28号?我想不起来了。”鹂鹂紧锁着眉头,装出想象的样子。
女人霍地从地爬出去,将门关上。紧接着鹂鹂就听到了关门声。
女人离家去找女儿了。
这是个机会!
鹂鹂的目光盯向地上掉落的易拉罐拉环,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她将背转过去,用手拾起了拉环,用力割着绳子……
不知过了多久,鹂鹂从地下室爬了出来,她警惕地环视了一圈,确定女人不在后立刻冲向门口,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根本打不开。她又试着去开窗户,却发现窗户全部自外面用铁架封上,根本打不开。
根本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啊?
鹂鹂焦急地坐在桌前想着对策,脚下却无意当中踩到了什么。她略微低下头望向脚底,却发现鞋底上沾着几块碎报纸。拿起来发现这些都是被人刻意剪掉的碎报纸,每张上面都有一个字,拼起来好像是……
“赎……一……女……绑……”鹂鹂实在想不明白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发现脚底下踩着的地砖似乎有些松动。于是她趴在地上仔细打量着那块地砖,随后又用手试着拨了拨。
的确有些松动。
鹂鹂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在屋里找着工具,最后找了把尺子,直接塞进地砖的缝隙里,然后顺利地将那块地砖撬起。
里面果然有一层暗格,里面放着剪刀,剪掉的报纸及碎片,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有趣的小仪器。鹂鹂试着将那个小仪器拿起,却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个变声器!
奇怪,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在家里藏个变声器?
鹂鹂又拿起那些剪碎的报纸碎片拼了起来,“你……儿……金……百……万……架……”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女儿合美被我绑架,要想让她活着回去,就要拿一百万赎金换她!”她的嘴唇在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合美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们不是母女吗?可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鹂鹂起身快速环视周围。这个房间看似普通但却有几点不太对劲的地方。食物全是速冻食品,厨房没有油烟的味道,除了那个破旧不堪的地下室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出现过关于女生合美的东西。
不太对劲儿,一个家如果有女儿,这个女儿还在上学的话,起码这个家应该有她上学的东西,但现在什么也没有。衣橱里也没有衣服……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合美与中年女人并不是真正的母女!这个中年女人是绑架合美的犯人!
突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鹂鹂想也没想就钻进了床底下。此时,门开了,随即传来脚步声。鹂鹂所处的位置因为过于隐蔽,所以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过,她猜一定是合美的假母亲。通过声音,她可以确定那个女人去了地下室。但奇怪的是,女人如果看到她不在,应该会惊慌,但现在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鹂鹂感觉奇怪,她自床底下爬出,蹑手蹑脚朝地下室的位置走去,随即侧耳倾听。
真是太奇怪了,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女人在做什么?
鹂鹂顺手拿起了墙边的铁锥子,小心翼翼地朝地下室走去。
不管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她都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如果被警方抓到,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鹂鹂走下去的时候,声音中带着耻笑:“你应该不是合美的母亲,对吧?”
地下室幽暗,根本看不清对方在哪儿。但是不论鹂鹂怎么说话,对方都不出声,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人一样。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鹂鹂将头顶上的地下室小门又向外敞开了一些,让更多的灯光照向了地下室。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风声,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感觉有把刀刺向她,她下意识地避开。而那把刀又挥过来,她情急之下挥起手上的铁锥扎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对方不再反抗。
鹂鹂此时突然有种恐惧,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黏糊糊的东西,她害怕地爬出地下室,却发现身上沾满了血迹。
这是她第二次杀人,一个女学生,一个中年女人。
鹂鹂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女人如果跟合美不是母女,那么她多半是绑匪。那个叫合美的女生肯定是被她绑架后逃出去了,结果倒霉地被她和李昊碰上误杀了。然后,女人怕事情败落,所以到处寻找合美,结果却碰到了她,于是女人想把她也绑了……
正确的逻辑应该是这样!
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报警,装成受害者,还可以将合美的死推到女人身上,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警察来了,鹂鹂装成受到惊吓的人,按照之前的想法告诉了警察所谓的经过。自己捡到了合美的项链,然后被女人绑到这里,得知她是绑架合美的绑匪,还无意中听到绑匪说了合美逃跑时被撕票后的埋尸地……她编得这么完美,所以警察完全相信了她。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地下室里被抬出的尸体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一个中年男人……
女人去哪儿了?男人又是谁?
简直是疑点重重,可自己却毫无头绪,或许男人和女人是合伙绑架了合美。但是警方却告诉她,男人是合美的父亲……自己杀了合美的父亲?自己是正当防卫……所以警方不能抓她,但是这事越想越离奇。但好在自己已经洗刷了杀人的嫌疑。
这几天都是好天气,鹂鹂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一样变得晴朗,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画着画,在她的画中总是会出现一个小女孩,她大大的眼睛,圆圆的小脸,看上去像是三岁的样子,那眉眼看上去跟鹂鹂有几分相像。她边画边看向对面的房子。
李昊在锻炼身体,他的目光再与鹂鹂交流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暖笑,让鹂鹂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她真的需要暖流,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父亲,独自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也从来不让她见父亲及与自己相差五岁的妹妹,直到母亲死了,她才开始寻找自己的父亲和妹妹,在她幼儿的记忆中,只有妹妹那温柔的三岁模样,而对父亲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因为父亲一直出差,根本不回家。她找了好多年,却一直没找到父亲和妹妹,不过现在却让她找到了自己暗恋的对象——李昊。
这个时候鹂鹂的手机微信响了起来,她发现是李昊,于是立刻翻看。
在干什么?
在画画。
我看到了新闻,知道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事情,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鹂鹂突然感觉脸颊像火烧一样。李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她表白吗?她突然庆幸自己遇到这种离奇的杀人事件,如果没有这个事件,他不会关注她。
有时间我们晚上吃个饭?
我晚上有时间。
对了,刚才看到死者的全家福照片,原来合美不是一个人。
是吗?
你想看一看吗?
好啊。
鹂鹂才不在乎死者的家是什么样的,她只在乎李昊是不是关心她。
微信照片发来的时候,鹂鹂终于看到了合美的全家福。那名男死者真的是合美的父亲,而合美……
鹂鹂手中的画笔突然掉落在地,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照片中的合美是小时候,看起来三岁左右的样子,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脸型……几乎跟鹂鹂画上的小女孩一模一样。而她身边的那个略大的小女孩,还有小女孩后面的那个母亲……
鹂鹂几乎要晕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杀的男人和那个女生竟然是……自己找寻多年的爸爸和妹妹……
鹂鹂彻底崩溃了,她不吃不喝,不接电话,不看微信,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误杀了妹妹,扎死了爸爸,她简直禽兽不如!而她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亲人了……
“妈妈,您为什么会离婚……为什么不留爸爸的照片……”鹂鹂痛不欲生,万念俱灰,唯有自杀——
鹂鹂自杀了,被邻居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她死了。死的那天夜里,天空又开始下雨,就像事情开始的那天一样。
李昊独坐在桌前喝着一杯拉菲红酒,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窗户。
对面的房间一直黑着灯,或许它再也亮不起来,又或许它换了新的主人后会继续亮起来,但是他再也看不到鹂鹂那天真傻气的笑容。
“你想她了?”随着声音的响起,中年女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李昊没有回头,脸上露出阴险的嘲笑:“一个被咱们利用的傻宅女,我才没工夫去想她。”
“说得对,咱们绑架了那名叫合美的女生,本来是想从他有钱的父亲那里勒索一笔钱,结果没想到被他父亲发现,咱们得找个替死鬼,谁知道这个时候那个鹂鹂却对你有意思,总是偷看你……”中年女人笑了。
“她对我有意思,而且她还是个宅女,根本不看新闻,所以咱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既然她喜欢我,我就迷迷她,让她入套。”李昊又品了一口红酒,“她是很好的替死鬼。我们先让她以为真是东西砸死了女生,再用男色迷她上钩,她为了保我一定会去杀女生的母亲。”
“所以你让我扮成那女生的母亲,假装绑架她,让她去做杀人灭口的事,这样就可以把鹂鹂杀女生父亲做成正当防卫,她原以为自己天衣无缝,但没想到你PS了一个假的全家福,让她这个一直想要找亲人的孤女上当受骗,甚至精神崩溃,最终自杀。”
“要感谢就感谢装在她家的摄像头,可以完整地看到她画的画,可以知道她的身世及一切……”李昊和中年女人碰杯庆祝。
这场雨眼看就要下完了,明天或许又是一个晴天。
楼下,鹂鹂打着一把黑色的旧伞盯着手机中的影像。那里面正显示着李昊和中年女人。鹂鹂早就在他家里装了摄像头偷拍,所以他们的对话全都被她拍了下来。
她没有死,在自杀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照片不对劲儿!那照片不是用相纸洗的,而是用照片纸打印出来的,可是她小时候不可能有照片纸……那是伪造的,可惜,她当时只感觉头晕无力,已经没有办法报警求救。不过好在邻居及时发现了她,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鹂鹂想知道李昊为什么要伪造相片,所以她让警察隐瞒了自己未死的真相。
现在,就剩下制订复仇的计划——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