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是不敢想的,自从来到农场的那天,就被告知要一辈子扎根农村,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如今形势愈演愈烈,听说北边已经和苏联打起来了,全国上下都在备战备荒,城里到处在挖防空洞,这种情况下,回不回城也没什么分别了,可越是这样,对城市的渴望和家人的牵挂就越是挥之不去。
相信李哲也有同样的感觉,我看到他痴痴地望着远方的城镇,眼角已泛了泪光,见我注意到他,也不掩饰,回过头对我说,他老婆就在那儿,带着六岁的孩子,前年春天跟着六七三厂进驻到这里的。
上次过年的时候,李哲就想偷偷跑出去看她们,他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老婆孩子了,按照农场的规定,以他“右派分子”加“反动学术权威”的双料身份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但是由于下雪,他又不识路径,结果连大山都没走出去。
想到他之前异常谨慎地问我是否可以信任,我本能地以为他想让我协助他逃跑,于是劝他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农场对待私自潜逃行为极其重视,抓到后挨斗是免不了的,弄不好还要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