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林说:“没狗肉可吃咱们吃别的吧,我那小冰箱里还有点别的菜,洪老师,这医学院的老师和医生很少有你这样没架子的,我好好的给你炒几个菜,咱爷儿俩喝两杯。”
洪峻留了下来,吴德林的小冰箱里有现成的卤菜,老吴师傅配上蒜苗炒了两样,又烧了一条鱼,二人就在小屋里对饮起来,“吴师傅,您炒菜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开馆子,”洪峻尝了几样菜后说,“正宗的川味儿。”
吴德林说:“开餐馆麻烦,现在生意不好做,我孤身一人,能在这儿呆着,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你小日子过得挺安逸嘛。”
“那倒是,一个人,吃点,喝点,够了。”
“你一辈子没结过婚?”
“结过,没生过孩子,女人不到五十岁就得病死了,然后就一个人过。”
“没想到再找个伴儿?”
“算了,习惯了,”吴德林说,“再说了,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常守着一堆死人过日子,谁肯跟呀,来,喝一口。”
“那倒也是,一般人想想都怕,哎,吴师傅,前几天我们解剖的那女人究竟什么回事?”
“人都烧了,你也调走了,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我总觉得那女人死得蹊跷,——到底是谁送来的,你想不想到起来?送她来的人为什么在登记薄上那么潦草地登记呢,乘着你喝多了,”洪峻有意识地说了一句替吴德林撇开责任的话,“送尸体的人究竟是谁?”
“你怎么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吴德林看来有些敏感,反问,“既然你觉得死人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打招呼让我把尸体留下来?你打声招呼呀!”
洪峻语塞了,吴德林问到他的心病上来了。
“别再想那么多了,人死如灯灭,喝酒吧。”吴德林为这个话题打上了句号。
洪峻心中的疑团却越发浓了,他突然想起解剖尸体的那天下午,当自己独坐在解剖室外的长廊中的时候,吴德林好象就一直在侧门口注视着自己,是监视还是观察?当这个念头出现时,他顿时紧张起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完全可能与女人的死亡有关,假定那就是一起谋杀案的话,那他现在正与一个重大犯罪嫌疑人面对面。他已经不可能像面对一个正常人那样面对吴德林了,他几乎真的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阴险凶残的人。
同时,他又想起成语中那个丢了斧头怀疑邻居的故事,他发现自己在怀疑对方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僵了一阵子,他找个理由告辞了,他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