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队重重地吐了口气:“车祸,手术刀,弃尸!”他把这三个关键词也写在白板上,“凶手是名仁医院医生的可能性很大,目前我们还是要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和出事时间。郝帅,小同,小马,你们都有什么发现?”
小同翻开他的笔记本:“我和小马哥一起查了全市最近两个月五岁左右儿童的失踪案报案,一共有三起,其中两起走失儿童已找到,还有一起虽没有结案,但失踪儿童是男孩儿。不过如果受害者是外地来的流浪儿童,一般都不会有暂住登记,我们无法查证。”
郑队看着郝帅:“你调查的结果呢?”
郝帅犹豫了一会儿:“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童童,而我们的检验结果却不是童童?刘姐,你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刘姐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狠狠地瞪着郝帅:“工作这么久,我负责过不少你们一队的尸体化验,你们见过我错过?要错,也是你们的样本错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旦成立,那就是有人故意掉包误导警方!
法医刘姐调出化验报告,一项一项过滤,突然对着一个化学名词犹豫了:“对苯二胺?为什么会有对苯二胺?”
“啊哦,刘姐,那是什么东西?”
刘姐说:“对苯二胺是染发剂中必须用到的一种着色剂。因为是永久性染发所用,分子很小的染料中间体进入头发后,被氧化剂氧化,在偶合剂的作用下生成较大分子,再被氧化显色。后生成的大分子难以从头发中分离,所以保持的时间很长,半年都不会掉色。”
郝帅一惊:“啊哦,我们从童童枕头里拿走的头发样本,是染过色的?”
“没错,童童那么小,是不可能染头发的,很可能是被人掉了包!”
“可是,这头发会是谁的呢?”小同拿起装在密封袋子里的头发样本,迎着阳光瞧了瞧,琢磨了一会儿:“这头发不够黑啊,像营养不良似的。”
郝帅抢过样本,顺手又扯了一下刘姐的头发,害得她惨叫一声:“郝帅,你干什么?”
“对比一下嘛。”瞧了一会儿,郝帅嘀咕一句,“染的应该是栗色吧。谁的头发是栗色?”
郝帅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照片,因为一直怀疑医院里的人,目标很快锁定在那天拿着氧气罩救治孕妇的朱医生身上。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一头还没来得及挽起的头发急匆匆把孕妇送进手术室的样子,确实给郝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能拿到朱医生的头发样本,再请刘姐化验比对,就能知道朱医生是不是有问题!郝帅想,这件事,甄宝扇一定能帮上忙。
六
甄宝扇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脑子里总会出现一堆乱蹦乱跳的兔子,扰得她心烦意乱。
究竟是哪只兔子她没有数明白呢?
甄宝扇的眼光落到了对面的床上,那是小静的病床。瞬间,像一道闪电击中她的脑袋,她浑身一哆嗦,终于想到是哪只兔子出了问题。
当时,她看到小静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她腿下的那一摊血浸透了白色的孕妇裙子,触目惊心。混乱中小护士把小静抬上担架的时候,小静胡言乱语:“我是踩到了童童的兔子才滚下来的”
甄宝扇想不通,为什么当时她没有看到兔子。
童童的兔子是什么?是活着的兔子,还是一个玩偶?
甄宝扇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如果一眼就能看出是童童的兔子,那一定有标志,比如颜色特别,或者少了胳膊腿,骇人的是,是谁把兔子放在了楼梯上?
走廊里传来小护士唧唧喳喳的声音,那声音非常耳熟,应该就是她躲在柜子里听到的打电话说朱医生对小静剖腹侧切问题的那个小护士。她越想越觉得这朱医生很可疑,难道童童的死真的和小静和朱医生有关?
正想着,小护士和她的主治医生华医生进了病房。小护士拿着药笑嘻嘻地说:“你胆子可真大,居然还敢住在这儿?”
华医生轻声呵斥:“别乱说,医院哪间病房没死过病人?”
小护士吐吐舌头闭了嘴,华医生看了看甄宝扇脚上的绷带,左右碰了碰:“怎么样,还疼吗?”
甄宝扇动了动脚,嘴角扯到耳边,表情非常痛苦。
“看来情况不是很好。”华医生把绷带打开,被石头棱角划破的伤口已经愈合,也没有发炎的症状。“肿也消掉了,恢复得很好啊,怎么还那么疼?”
“是啊,为什么这么疼?呵呵。”甄宝扇干笑两声。
华医生填好日常单子后,合上病例本:“伤筋动骨是要养很久,那就再多住几天观察观察。”
甄宝扇痛快地点头,这正是她希望的,嘴里却很遗憾地说:“好吧,当休假了,反正带薪。”
那小护士调好了吊瓶,在她手背上找好扎的血管,嘴里调侃:“那还不如怀孕啦,能休几个月呢,到时候也来我们医院吧。我们医院的妇产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好,最主要的是有床位!”
“是朱医生吗?”
“没错,名医嘛,忙得很,刚刚又进产房了。”
甄宝扇记得这小护士的名字,郝帅见到她时叫她郑洁。“郑护士,医生办公室在几楼啊?”
郑洁把皮筋塞到衣服里随口说:“一楼最右边,离妇产手术室很近。”
华医生绑好绷带,最后嘱咐:“你没事就不要乱动了,要不然你这骨头就长不好了。”
甄宝扇点点头。
华医生走到门口,回头瞧了一眼正玩手机的甄宝扇,眉头皱在了一起。
七
郝帅请甄宝扇想办法搞到朱医生的头发样本,她一口就应下了。因为她也想去朱医生的办公室,但想找的却不是朱医生的头发,而是童童的兔子。
把吊瓶挂到架子上后,甄宝扇干脆一狠心拔掉了针头。拖着打着绷带的左脚,她艰难地下到一楼,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虚汗。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如果以后真缺胳膊断腿不能正常生活工作,那么,就去死吧。
走到一楼花了十五分钟,她真正体会到原来这医院正如坊间传闻,没个大病急病的都不会来这儿,这里只适合疗养。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亮着,而旁边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甄宝扇加快了脚步,果然在屋子里的桌子上看到了朱明心的桌牌,职位是妇产科主任医师。
大略扫了一眼十平方米左右的办公室后,她把目光定格到了桌柜上。甄宝扇回过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挪到了桌柜旁边,拽了拽把手,意外的是居然没上锁,不过抽屉里装的也只是毛巾手霜之类的日用品。她的目光又落到了下边的柜子上,拉了拉,没拉开。上锁是件好事,因为只有重要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会锁起来。
扫了一眼桌上的摆设,她看到了一个台历架,时间翻到了6月3号。随手翻了翻,她发现朱医生有在台历上记事的习惯,上面的字迹大小不一,排序混乱,感觉就是随手记下的。旁边的笔筒里散乱地插着一把笔,甄宝扇拿起笔筒,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