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工老白沿着昏暗的台阶上行,来到酒店天台铁门前,摸出钥匙,准备打开那把挂在门把上、早已生锈多时的铁锁时,却诧异地发现门把上根本就没有锁。他重重跺了一下脚,头顶上方的感应灯亮了,紧急楼道里不再昏暗,借着光亮,老白立刻看到铁门上有几道白色的新鲜划痕,而铁锁则静静躺在地上,锁柱扭曲着,已经断裂了。
谁那么无聊?竟把铁锁撬掉了?
老白皱着眉头推开铁门,门轴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然后他看到了矗立在酒店天台上那座巨大的水箱。
半小时前,老白在休息室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刚看到电视屏幕上那个选秀歌手唱得声嘶力竭青筋毕露,背对舞台的导师正犹豫要不要按下按钮转身时,他接到了酒店前台打来的电话。
住在四楼两间不同客房的客人都投诉说,用电水壶烧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泡的茶有异味。前台去核实过,果然有异味。既不同于漂白粉,也不同于铁锈的味道,主要是臭,难以形容的臭,怀疑有污水进入了用于二次供水的天台水箱里,因此前台让老白去天台查看一下。
老白是个敬业的维修工,他连导师究竟转没转身都没多看一眼,就拎着修理箱出了休息室。
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三米高的水箱旁,搭好梯子,攀爬到了水箱顶上。水箱?a href=//wsw.jpgushi.com/gsdq/muqi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母亲泳驮诙ザ耍?蛭?焯ㄌ?偶恿颂????愿亲由暇兔挥辛硗饧铀?恕F绞彼?涠际抢习自诖蚶恚??刹幌肟?艘坏浪??掷纯?诙?浪??/p>
老白伸出手,抠住盖子的下沿,略微使力,就把盖子翻了起来。紧接着,他看到那两条白得像嫩藕一般的腿,缓慢呈逆时针旋转着,悠悠哉哉从水箱里浮了出来。
随着警笛,一辆警车刷的一声,停在流星雨快捷酒店大堂外的马路边。刑警大队副队长周渊易推开车门,站在马路边,抬头看着挂在外墙上锈迹斑斑的霓虹灯招牌,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渊易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家酒店了,上次来这里,应该追溯到三年以前了,那时他还是刑警队的普通一兵。当时,在酒店紧急楼道的拐角处,他扣动扳机,开枪击中了一个劫持人质的悍匪,一枪正中脑门,悍匪的脑浆迸射到了墙壁上,当场死亡。那也是周渊易刑警生涯里第一次击毙犯罪嫌疑人,这样的体验,对于一个刑警来说其实并不美妙,特别是后来周渊易得知那个被劫持的人质送到医院后,因为喉咙被悍匪手中的匕首割断多时,未能抢救回来,他足足难过了一个月,才在心理医师的帮助下走出了阴霾。
但这家流星雨快捷酒店却成为了周渊易一个不愿触碰的伤痕,每次办案需要经过这里的时候,他都情愿多花几分钟时间绕道而行。但这次,他却再也不能回避了,因为,就在半小时前,从这家酒店用于二次供水的天台水箱里,发现了一具头朝下脚朝上的女尸。
走进大堂,几个正窃窃私语的服务员看到身穿警服的周渊易,立刻止住交谈,神情各异地看着他。周渊易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进电梯里。
这部电梯显然有些老化了,按键旁的数字已经被磨得有些看不清,数字键下面甚至还有一些按键,根本没有标注用途。轿厢上升启动时,失重感特别明显,紧接着钢缆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呻吟声。轿厢的三面墙壁上都镶着玻璃,电梯门背上则贴着一张不干胶,上面用简陋的字体写着:“内有监控录像,请注意您的举止保持文明”。
只有四层楼,电梯却上升了足足二十秒,这让周渊易感到很不舒服。电梯门一开,他就快步走出轿厢,然后看到助手孙桦站在客房走廊的尽头。孙桦见到周渊易,抬起手朝左边指了指。周渊易明白,孙桦指向的地方,就是通往天台的紧急楼道。
楼道内昏暗干燥,随着脚步声,天花板上的感应灯亮了。有刑警正在拍摄铁门上的那几道新鲜划痕,地上的铁锁则被另一名刑警放进了塑料证物袋。
周渊易来到天台上,立刻看到躺在地上一张巨大塑料布上的女尸。
女尸已经被泡胀了,散发着浓郁的恶臭,身上裹着的绿色连衣裙显得皱巴巴的,还有几处裂开的破洞,露在外面的双手双脚异常地白,就像刚削了皮的嫩藕一般。法医刘岚正跪在地上,仔细检查着这具尸体。
“怎么样了?”周渊易绕到刘岚身后,轻声问道。
“死者的额头处,有多处伤痕,创面较集中。目前仅为初检,但初步可以判断,正面颅骨有凹陷,额头撞击硬物,应为外力造成。”刘岚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么,这就是致命伤?”
刘岚摇了摇头,答道:“真正的死因,是溺亡。”
周渊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从刘岚简短的解释中,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凶手用硬物打击受害人的额头后,在受害人尚未死亡的情况下,将其头朝下脚朝上扔进了水箱之中。
“死亡时间呢?”周渊易又问。
刘岚沉吟片刻,答道:“目前还不能确定。”她用嘴朝尸体努了一下,补充道,“它,被水泡得太久了,腐烂程度极高,证物损毁严重。我只能说,死亡时间不会低于三天,但也不会多于五天。”
周渊易回过头,问孙桦:“尸源确定了吗?”
孙桦点点头,答道:“已经确认了,尸体打捞出来后,服务员认出,她叫杨可儿,五天前入住酒店。从身份证上看,她29岁。”
“五天前入住酒店,现在才发现尸体,而且死亡时间不低于三天。客人中间失踪这么多天,酒店竟然毫不知情?”周渊易不禁目露凶光,可恶,这家流星雨酒店的管理实在太差劲了!
流星雨快捷酒店的前台经理,依然是三年前的那位,无论春夏秋冬都只穿制服黑丝高跟的长发美女。对于周渊易的指责,这位美女经理并不认同。
“杨可儿小姐于五天前入住本酒店,她是在网上团购的住宿套餐,住五天,送两天,也就是说,付五天房费,可以在本酒店住七天。Check in的时候,杨小姐特意提醒过,只要她不提要求,请服务员不要进入她的房间。所以,即使发现她有可能失踪了,我们也不能随意进入她入住的客房,毕竟我们酒店的服务宗旨就是‘客户至上’。”美女经理如是说。
“可是,一位客人,待在房间里,五天都不出门,你们不感觉奇怪吗?”周渊易皱着眉头问道。
“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些有访客的客人,有时可以在房间里待一礼拜都不出门呢。”
孙桦诧异地问:“有访客的客人?一礼拜不出门?他们在房间里干吗?”
美女经理笑而不语,周渊易重重咳了声嗽,示意孙桦不要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但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问:“你们酒店不做访客登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