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的杀人案(4)

 
屯子里的杀人案(4)
2014-05-12 21:03:02 /故事大全

两个发热的躯体扭缠、翻腾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大地还一片朦胧时,王坤趁姨表妹熟睡着,慌忙穿好衣服,急急蹬上自行车逃出村子。

一路上,王坤听不到耳边的风声,听不到啁啾的鸟鸣,感觉不到清晨露水的潮气,他满脑子只念叨一句话:“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王坤赶到县城时,太阳刚刚露脸。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用手一拧,水珠子哗哗直流。一整天,王坤都无精打采的。老师讲的东西都化作清风从耳边飘过。

晚上,王坤失眠了。

姨表妹娇憨的呻吟,像一群蜜蜂,总围在他耳旁叫,挥不去赶不走的。他用两只手紧紧捂住耳朵,眼前又出现姨表妹光滑瘦削的胴体,像一群蝴蝶飞过来飞过去,弄得王坤脑袋都要爆炸了。

王坤体内熊熊燃烧起了一股烈焰。

第二天,捱到放学时间,王坤连饭都没顾得吃,就骑车冲出县城

崔半仙是个反革命

公安人员赶到红星乡,王坤的姨表妹捂着脸,哭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在笔录上摁上了手印。

这足以证实王坤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的杀妻嫌疑不能成立。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是情杀、奸杀还是仇杀?没有一丝迹象,更不要说证据了。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也就是王坤媳妇被杀的第四天,邻近不足三里远的杨茂余屯,也就是本大队第五生产小队发生了一起反革命事件。

杨茂余屯有一个崔半仙儿,从省城某文工团下放来的。其外在形象好有一比,就像他自己讲的《水浒传》里的鼓上蚤时迁,长得瘦小枯干,尖嘴猴腮的,让人担心随时能被风刮个跟头。

他身上让我们小孩子崇拜的地方太多了。倒是没看到他像时迁那般飞檐走壁,可蹿房跃脊他很拿手,身子往下一蹲,然后向上一蹿,手指尖搭住房檐,再一蹬腿儿,就跃到房顶上去了,简直是身轻如燕。他还会空翻、倒立、马步站桩,还有,满屯子人摔跤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还会武术,那时候,光会武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他还会敲鼓打锣、打竹板、拉二胡、吹口琴、吹笛子。他把一张尖嘴绷起来,就能把嗓门勒得细细的,唱出女人腔调的歌曲。不过我不喜欢他的歌,他说话南腔北调的,把我说成饿,只要一张嘴就饿饿的,没准那小个头真是被饿出来的。你想,就这口音能唱出啥好听的歌曲啊?不过,这一点倒没有影响我对他的崇拜。

令大人们感兴趣的是他会看面相、手相,六爻八卦等巫术,也会一些偏方治病,还会针灸,拔罐子。

杨茂余屯的人都叫他崔半仙儿,为什么这样叫,当时没问过,大概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些神通吧。

令大人小孩同时感兴趣的是,他善于讲一些三国、西游、梁山好汉、响马传、岳飞传、杨家将、大八义、小八义之类的故事(当时被称为说书)。尽管侉声侉气,偶尔一两句会让人听不懂,可这并不妨碍人们的听书热情,就连周边村屯的大人小孩也都来凑热闹。

我和大哥春光、二哥春来差不多每天都来杨茂余屯。三里地的距离,就跟一个大屯子里东头到西头差不多,屁大工夫就?到了。

除了听书,我们一些小伙伴还跟他学武功,学站桩啦,学摔跤啦,学倒立啦,学空翻啦

所有小伙伴中,大哥春光学得最用心,长进也最快。

社员们还拥戴他的一样本领,那就是他敢打黄皮子(黄鼠狼)。这种动物专门偷吃小鸡,当时每户人家都养着一些小鸡,一年的油盐酱醋开销大都来自“鸡屁股”银行。可以说黄鼠狼使各家各户深受其害,可人们又惧怕它会“迷人”,常常眼瞅着自家的小鸡被它们叼走,仅能恶声恶气喊上几声,手掐着棒子也不敢真追赶,恨恨地把地上跺出个坑,把脚跺得麻酥酥生疼。也有人反应快,跑进屋,拿出一个搪瓷盆子,山崩地裂一通敲。黄皮子不见了,盆子也敲打掉漆了,眼瞅着变形了,就更加气愤地跺脚大骂一通。

崔半仙用铁丝做了许多夹子,专门找到黄皮子的洞口,一打一个准儿。

队长和社员们都很认可他,就不派他出田抱垄,安排他住在生产队院子里。名义上是看院子,实际做的是谁家大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他就去给看看,能吃偏方吃偏方,适合扎针拔罐子就扎针拔罐子;谁家鸡窝闹黄皮子,他就过去除害;茶余饭后,让他给大家伙说说书,解解闷儿,工分按三线妇女的标准,一天给八分。

他也不计较工分不工分的,一到晚上,生产队只要不开抓革命促生产之类的会议,他就手端一大杯茶水,主动来到队房子里,信口道来,东周列国,聊斋志异,孙猴子大闹天宫,牛郎织女天河会,张生巧会崔莺莺听得大家咧嘴瞪眼,前仰后合,闪腰岔气的。满屋空气混浊,口臭味儿、烟草味儿、脚丫子味儿、腋臭味儿可人们只觉得津津有味儿。

崔半仙不光给杨茂余屯人家看病,打黄皮子,周边村屯,尤其本大队任何人家邀请,他都痛痛快快赶过去帮忙。

一次,我家让崔半仙来给打黄皮子。他头一天傍晚来下的夹子,第二天下午来一看,打住三只。爷爷高兴地缠着他喝起酒来,喝个没完没了。

崔半仙喝多了,硬着舌头说:“老爷子,当今朝堂之上是奸臣当道,欺君罔上,纲纪已乱。你若不信就看着,日后必有应验。”

爷爷叫他在家住下,他还挺犟,非走不可。爷爷就叫大哥春光,二哥春来一道送他。我是自主加入这次送行行列的,爷爷没阻拦,也没有说嫌我耽误事,他也喝多了。

一路上,崔半仙还是不住地叨咕朝堂之上有奸臣,乱纲纪,我觉得挺没劲儿,挺扫兴的,哪赶讲一段岳飞传有意思啊。毕竟朝堂之上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大哥春光忽然问我和二哥春来说:“当今朝廷不就是北京城吗?北京要乱?能是真的吗?北京乱了,那不是要改朝换代吗?伟大领袖毛主席统帅的江山,要是真的落到奸臣手里,那我们还得重新回到旧社会,还得当牛做马啊!”

大哥春光毕竟读书了,有知识,有觉悟。听他这么一说,连我都觉得紧张了。大哥说不行,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你俩送半仙回去,我得赶紧报告去!

大哥春光掉转身,急匆匆向大队所在地新利村跑去。

据大哥春光后来说,他跑到大队部把崔半仙的话跟值班的大队干部说了。大队干部听到这种报告,半分钟都没耽误,连忙抄起电话机一通猛摇。电话接通了,公社领导毕竟有政治修养,连忙叫嚷胡说八道,这是反动言论。对方又说什么,大哥春光没听清。他只看到大队干部连连点头应允:“是反动言论,是现行反革命,是!马上就去把崔半仙抓起来,送到公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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