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有些疲惫:“另外,通过一些监控录像回放,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线索。唯一的收获是排查出近半年来咱们乡有几起盗窃小牲畜案件。有个村夜间两头猪被盗,天亮才发现,另一个村上大白天三条狗被盗,有一户看门的大黄狗被弩机射中后腿,带箭矢跑回院门,狗主人说好像箭矢抹有麻药,因扎得不深,狗昏迷一会儿就好了。虽然报了警但也没看见车和嫌疑人,不知道能否并案。”
王伟说:“看情形和俺们在北乡了解的几起差不多,目标是小牲畜,这样到手快且便于逃跑,估计都使用小型交通工具。”
小常接着说:“据两个被盗猪的失主共同反映,猪圈都在院内,平时猪见人进去就哼哼,可夜间屋里睡着的几个人却根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早上起来发现房门被人从外边拴住,喊人打开后才知道猪被偷。问题是假如黑暗中摸索着使用弩机,如何保证射准又不出声响?”
老张慢腾腾应道:“前年抓的一个偷猪的交代,他用的是几个大馒头,酒精泡透后蘸裹肉汤扔进猪圈,猪吃后一会儿就睡死,用钢笔手电一照任你抬着捆着哼都不哼,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招数。”
王伟问:“失主住在村里村外?”
小常急忙答道:“我到现场看了,都是村中间,七扭八拐的。”
“所长,你看是否明天再安排人去走访,案发前些天庄上是否去过收活物、收废品、卖东西的或其他外路人?有的话要提供相貌特征和语言习惯。另外把本村近来消费情况有重点的摸排一下。”小常赞许道:“应该,这点没来及问太仔细。”
王伟接着说:“还有村边路口住户夜里是否听见人、车动静?作案是在特定时间空间内发生的连续行为,看能否找出他们进退之道和其他活动轨迹。”
所长问:“西乡情况咋样?”
老张回答道:“周边几个乡基本状况差不多。西乡十六个村委,五十多个自然村,八万多常住人口。那里派出所专门派个民警陪俺们,村委基本走访过一遍,近几个月没有这类案件。”
王伟喝口茶清了清嗓子:“明天咱三个人一块去西乡,一是看监控和其他资料是否能用上,二是那里离市里近、热闹场所多,顺便摸摸其他情况。”
小常有点疑惑,问:“要说扩大范围应该,可是就西乡显得安生些,是不是重点把发案高的咱们乡和北乡再深挖一下?”
老张嘴动一下没说啥,王伟语气平稳地答道:“深挖不能耽误,按昨天所长布置由乡里配合继续搞。更要考虑到现在交通通讯发达,犯罪嫌疑人反侦查能力增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水涨船高,咱们破案也要与之相适应。”
次日上午,西乡派出所分管案件的孙所长跟王伟和老张马不停蹄般出入于西乡的街村店铺、院落地头。从街南头加油站出来已近午时,两鬓斑白的加油站经理招呼道:“孙所长,中午我安排,都不要走啦。”已近不惑之年的孙所长说:“谢谢老兄,这地方也不敢给你点烟,时候早着呢,事儿不等人哪。”经理介绍说:“要真留不住你们的话,给你们推荐个去处。往街北几里地有个聚仙居,场地宽敞,饭菜荤素齐全红火,不少做生意、跑车的都在那里歇脚。”“好,知道啦。不过做啥活都得接凑事,走着说吧。”王伟也乐呵呵应酬着,心中却暗想,这经理老成面善,是人太实在还是帮那个饭店拉生意?
小常有个老民警带路,几经辗转来到西乡街北头一家个体超市。小老板是老民警的表弟自不用多讲客套话。“这是咱们自家花钱装的,主要是防小偷拿商品。表哥你来别说看监控,店面盘给你都中。”小老板面色红润,笑着与表哥调侃,又问:“我表侄近来回来没有,在外边干得咋样?”老民警答道:“都好,前几天又寄回来几千块钱说过年路上带东西不方便,准备叫在家添置年货。”“那可是,现在商品流通快,大城市有啥咱这很快也有。需要啥只管来咱家拿,别说钱不钱的事,省得我还要抽空送。”两人拉着家长里短,小常则查看录像,他把回放时间设定在前天中午时段就开始专注观看,十分钟后他突然凑近屏幕,手在鼠标上急促一点倒查又慢放,只见画面中一辆灰色面包车缓缓自东向西右拐,经过小超市门口,小常定格放大看后车牌,可一个字也看不见,镜头上唯一数字是年月日及14时10分。小常的心怦地骤跳,右手迅速从上衣口袋掏出U盘,左手拨通了手机。
王伟几人匆匆赶到西乡所微机室,重新浏览后说:“方向没错,从东边过来的时间距离都吻合。”小常提醒说:“可是由于分辨率低,我在相同位置相近时段仔细观察过往车辆,车牌都有点看不清,唯有这牌一点也不清。”王伟说:“不用多虑,理论上条件完全符合为准。侦破工作中一分希望就要付出八分努力,不成再来。大家辛苦点,有鱼没鱼都得撒一网。”小常静静听着品味着。作为父母下岗家庭出来的大学生,小常不像那些学费无忧的同龄人上学只求文凭,危机感迫使他超越学校的规定课程,涉猎多种学科。他曾选修过心理学,到所里两年多来,基本对所里诸位同事的脾气、性格、气质悉数在心。唯独跟王所长接触越多越感觉认知不全,而这种捉摸不透也可能缘于两人禀性近似的,或是跳不出自身发展趋向的局限,只是不同年龄阶段的王伟更显成熟和老辣。
虽然西乡派出所已在街上安排好就餐饭店,但几个人都愿意在所里食堂吃炸酱面,然后就按分组计划匆匆出发。
孙所长和老张开车往乡北部沿路各村,更大地延伸范围。王伟、小常和协警步行在街北片,两个多小时过去,收获不大,王伟潜意识觉得好像遗漏些什么。此时觉得又有点口渴,便问:“你渴不渴?”小常答:“有点。”协警忙说:“到街口超市小老板那儿喝会儿茶。”王伟边走边说:“虽说线索特征未必准确,但用语言描述目标是不是有点不直观?”“是有点,要不担心跑风的话,我回所里把图像下载复印出来。”三人说着话回到小超市。
刚落座端起茶杯,小老板有点紧张地对协警说:“上午表哥走后,我想想面包车在农村不少,监控上那个车型、颜色也不算新鲜。”王伟喝口茶,掏出烟递过去打岔问道:“谢谢老表好茶,这是几级信阳毛尖?”“这是上等货,你看那青绿色嫩尖都知道.”听到夸奖超市的货,小老板立即兴致起来。王伟问:“老表,你费神想一下,近来有没有哪辆灰面包车牌号经常盖住,司机穿个戴毛领灰色棉衣?”“灰面包车,牌号盖住?”小老板进入沉思回忆中,几分钟后小老板迟疑地说,“近来倒没有,我想起春上好像有个面包车到门口停一会儿,司机下车问卖不卖废品?因为那天不是集又刚开张,街面清淡所以印象深,司机穿个毛领上衣颜色没记住,灰面包车牌号也不在意。”“他没说是哪庄的?”“没有,可是车是从北边过来,他说赶早不赶晚,早饭没吃都出来,应该不会太远。”王伟听完看一下小常,小常会意说:“摄像保存不到那么长时间。”协警说:“北边出街3公里沿路就有党庄和方营两个庄,要去我领路。”王伟说:“等孙所长们回来再说吧。”突然脑海一闪,信口问道,“北边有个聚仙居饭店在哪儿?”小老板笑笑说:“就在方营,开业几个月,虽说离街远些但生意可好,我去过几回。”“都是做生意的,你也没看出些经营门道?”“做的不是一行,他那房子、桌椅、灶台里外三新,端菜的几个妞都是城里招来的,模样俊俏又会说话。”小老板说着话往柜台看一下,老婆忙着生意根本没留意。王伟又递过烟不紧不慢与小老板细扯闲拍,一边的协警不时插上两句,小常心里有点诧异,王所长是早知道这个乡情况还是进入状态如此快,到哪里都能跟人拉上话,这真得好好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