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36)

 
低烈度犯罪(36)
2017-06-07 14:12:14 /故事大全

4、

半年前我们探组办过一个案子,有人假冒殡仪馆的名义,在很多老头老太太和他们盲目孝顺的子女中间推销墓地,而且声称有很大的升值空间。销售业绩不亚于现在的房价飙升。那个案子最起码让我长了两点见识,一是居然有人打着殡仪馆的旗号骗活人的钱,二是殡仪馆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垄断行业,除了客户群体规模极大忠诚度极高之外,利润也相当惊人。后来我们抓住了那几个另类的地产商,也跟本市殡仪馆的馆长赵业混得很熟。此人有句相当恶毒的口头禅,需要帮忙尽管说话。

我的车尾随着灵车一路行至殡仪馆,时间刚过11点。远远我就发现小芳他们队里的车停在街角,心里正纳闷,又看到赵东仁的黑色别克停在殡仪馆的门口。看来白兰通知了社保分局。

这次果然很帮忙,给我们预留了一间遗容整理室,据说还派出了最好的化妆师。遗体告别仪式很简短,白家在本市没什么亲戚,只有社保分局的全体同事鞠了几个躬。赵东仁递给白兰一个信封,说是单位发的丧葬费和抚恤金。买骨灰盒时赵业偷着告诉我可以打个5折,白兰挑了个最贵的,付了全款。

白兰的父亲没来,按照本地的习俗,白发人送黑发人很不吉利。

下午3点,白梅化作一团青烟飘向云天之外,一捧白色的钙化物用红绸包着放进骨灰盒。被工作人员用一辆扎满塑料花的小推车推向墓园,上面还摆着白梅的遗像。

那条路不长,起点处安放了几门仿黄铜的礼炮。摁下按钮,会有电子拟声的隆隆炮响,钢管焊成的炮筒口上还能冒出点火花和烟雾。赵业说可以免费送我21响,被我拒绝了。直到现在我都坚定的认为,这种所谓的礼炮,是对逝去生命的欺骗和侮辱。

白梅被葬进家族墓地,其实就是葬在她母亲的灵寝边。那里本来有个空位,是多年前他父亲为自己预留的,却被白梅意外的提前占据了。这让我的心里有种难言的酸涩,似乎已经触摸到世事无常的真相。现在看来那种感觉太过肤浅,因为之后不久,这里也成为白兰父亲的生命归宿。

大家在墓碑前默哀。我的出现让社保分局的人倍感诧异,当然,除了小丁。整个葬礼过程他都沉默不语,用眼神和我与白兰进行简短的交流。葬礼后坐着单位的车匆匆离去,只给白兰留下一句话,节哀顺便。

赵东仁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让我看不透他的表情,但我相信很多时候他都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哽咽,在墓碑前鞠躬时,我发现他的身体在抖动。

那天他的穿着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白衬衣黑领带黑西装黑风衣,如果叼根火柴棍,他分明就是枫林阁里的小马哥。

这个40出头的老男人,其实挺帅。而且,很有气质。天擦黑的时候我的车回到白兰家楼下,她在后排坐着,怀里抱着姐姐的遗像。她说我能在你车上坐一会儿吗?我能看出,她不知回家后跟父亲说些什么。

后视镜里的白兰显得筋疲力尽,折腾了一天她有些感冒的症状,我下车到棉袄的咖啡馆里给她要了杯热牛奶,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完。她声音很小的说谢谢,疲惫的把身子倚在切诺基宽大的后排座位上,面容平静却时刻流露出悲伤。看着她的样子我手足无措,有点想哭。

白兰上楼前又想对我说谢谢,被我制止了。

我努力保持着平静,说从今以后你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是个直性子人不喜欢这样。从今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就算夜里做了恶梦吓醒了,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有三块电池,不会关机。我希望你能笑,你哭得太多了。

说完这些话我落荒而逃,甚至不敢去瞅一眼倒车镜。我的心里除了紧张慌乱,还有一丝释放后的轻松。

夜里我和小芳去换班,还是那辆倒霉的红旗。小芳好象没怎么补觉,眼圈和我一样是青的。但他很兴奋,一直在给我讲有关9号桑塔纳和那个平头男人的事。通过交警部门的协查,确认那辆尾号为9的桑塔纳属于和平区一家私营商贸公司,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那个平头男人。他叫金武,当老板前曾经是和平化工集团宾馆的厨子,外号金大锅。此人年轻时不是什么好鸟,吃喝瓢赌坑蒙拐骗堪称全才,在本市流氓圈十大杰出青年里名列前茅。近年来开始经商做化工原料生意混得风生水起,摇身一变成企业家了。这世界真荒谬。手心手背都是肉,说翻就翻。金大锅还有个身份。他有个姐姐嫁给了和平区税务局的一个干部。他姐姐叫金雯。

他是赵东仁的小舅子。

我们在赵东仁家楼下的停车场待到10点多,困得快死过去了。互相掐大腿内侧,疼的呲牙咧嘴涕泪横流。小芳摸出根烟塞进嘴里没点火,他直接把那根烟嚼烂了,一边吐舌头一边说这样提神。我刚想告诉他这样会尼古丁中毒,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桑塔纳开过来了。车灯有些晃眼,等车停稳之后我才看清车牌,果然是9号。

金大锅从车上下来却没上楼,锁了车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片刻之后,楼道里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径直到9号桑塔纳门前,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上车。车门灯光打到他的脸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我看得非常清晰。没错,那是赵东仁。

深夜的街头车辆稀少,小芳始终保持着800米左右的车距,谨慎的一路挂着赵东仁。正前方的一个十字路口我们被红灯截停了。9号桑塔纳的尾灯逐渐消逝成一点,转瞬无踪。

我告诉小芳不用急,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从赵东仁行驶的方向判断,他的目的地只可能是那个我们都很熟悉的地方。

绿灯亮了,小芳猛踩油门,红旗车居然有很不错的推背感。我们的身后,这座城市夜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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