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元旦前市局刑警队召开了例行的季度会议,各支队各探组都汇报了手头案件的进度。在众人看来我们经侦队一向都跟诈骗犯打交道,干得都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所以老秦汇报完了一连串杀人案后大家都没说话,老秦很得意,一幅睥睨群雄的表情。
大队长老张问要不要大案队的弟兄协助,他们办杀人案比较有经验。
老秦说不用了,我们正跟和平刑警队合作,情况比较熟。
我严重怀疑老张健忘,大案队手里的案子已经忙不过来了,压根抽不出人手。后来凯子提醒我,大案队是老张直管,一旦破了案,他面子里子都有了。其实老秦也是硬撑,目前的侦破工作的确进入了停顿阶段。能死的都死了,就一个金大锅在外面飘着,我们手上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等待,似乎没什么能做的。可大家心里都没底,觉得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金大锅身上不太稳妥。
我和白兰的感情已经进入比较稳定的阶段,因为不忙,基本上每天约会,甚至开始策划着领她回家见见老头老太太。
我不得这种进程太快,一点也不。
蘑菇和小芳的关系比较闹心,俩人没事就吵架玩,有一次我和白兰在电影院门口碰上这俩倒霉孩子。蘑菇哭的稀里哗啦的往外跑,小芳苦着脸追出去跟马弁似的。当时上映的是一部喜剧。第二天又见到俩人手拉手在商场里买蛋糕,都他妈邪了。
新年的第二天我本来打算带白兰去看梅花顺便拍几张照片。刚到白兰家楼下就接到下乡的电话,他在队里值班,说金大锅有消息了。
金大锅身上的现金花完了,他用银行卡在邻省一个县级市的三个提款机上取了一万块钱。
开了个短会,我和凯子酒杯动身了。临走前老秦嘱咐我们注意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向当地协查单位借用警械。
经侦队平时不佩枪,赶上放假,来不及找领导报批。我们开了16个小时的车跑了1500多公里,赶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当地刑警队的副队长邢海洋在高速公路的路口迎接了我们。他们已经在当地各路口布控,正在全市旅馆进行排查。
我问他本地的洗浴城有几家,邢队说数量不少,也在查。
那个城市一向以说不清道不明的娱乐业闻名全国,各种规模的桑拿城比银行网点都多。
金大锅果然没有住旅馆,他选择了不用登记的洗浴城,过一夜就走。先后有7家桑拿城的服务员和陪侍小姐认出了他的照片。普遍反映他减肥成功,头发长了,还蓄了胡子。他向很多人打听一个小姐的下落。
金大锅在找人,就是社保分局被盗案当夜,他提供的不在场证人。
这个城市不大,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金大锅在本地没有联系人,经过三天的排查后,我们判断他已经先我们一步离开了。通过电话向老秦汇报后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老秦同意了。
邢海洋被我的主意吓住了。
在当地治安科和派出所的协助下,我们一连召开了5场大会。与会者除了警察,就是当地各大娱乐场所的老板、妈妈桑和三陪小姐。酒杯看得眼睛都直了。
金大锅既然在找那个小姐,我们就可以通过那个小姐找到她。在这一点上我们比他有优势,他只能偷偷摸摸打听,我们可以大张旗鼓的宣传。
那个行业挺有趣,虽然流动性强,内部还分派系,但个体之间总有些相对紧密的联系。除此之外,从业人员的流动也有一定的规律,简单点说,哪能挣到钱去哪。
头两年盛传一时的人傻钱多速来这个笑话看来不是虚构的。金大锅要找的人的确来过这里,干了2周后因为分账的事和领班发生纠纷,一怒之下又走了,目的地是该省省会。
我们甚至找到了她近期的全身照片,那是拍出来放在影集里供客人挑选的。服务很周到。
我们在省会又找了7天,花光了带去的所有经费,凯子还动用了私人的信用卡。
这个城市太大,适逢当地政府一个大型的招商引资活动,客流如织,警力捉襟见肘,更不可能开会通知。排查工作进展缓慢,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丧失了价值。
市局通过省厅发了协查通报后,老秦把我们召回了。
忙碌一场,也空欢喜一场。千里奔袭只给我们增加了一个疑问,金大锅找那个小姐干什么?我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去找白兰,连着10来天没见,思念成狂。
白兰已经回医院上班了,电话里说工作很忙,下班再说。我觉得她的语气有点怪,在棉袄的咖啡馆里琢磨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隔着窗户看见白兰回来了。
白兰没象我预期的那样蹦进我怀里,她的态度很冷淡。
进屋之后她给我倒了杯水就没再搭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端着胳膊看电视,手里捏着遥控器不停换台。
我几次尝试和她沟通都被拒绝,心里腾起一股火,不知道这小姑奶奶抽的是什么疯。愤愤的抽完一根烟,起身穿外套。
白兰冷冷的看着我,眼圈莫名其妙的红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调查过我,你是不是怀疑过我。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滑落。我问她听谁说的。
白兰抹了把脸上的泪,冷笑着说没人告诉我,是你们演得太差,书柜、出租车、值班的老头,你挨个都查了是吧。还有我的同事,你们也找到单位审了一遍。
我浑身发冷无力辩解,沉默了半天,说我是在证明你的清白。
白兰抬手抽了我一个耳光,声嘶力竭的喊我用不着,我本来就清白。哭着坐倒在地上。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默默的转身,拉开门走了。白兰在我身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那个晚上满天星斗,每一颗都出奇的亮。
我站在楼下仰着脖子一颗一颗的数,总也数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空荡荡的。
我突然很想喝酒,喝洋酒,越烈越好,越难喝越好。
我给小丁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