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话让夏月吃惊不小,难道凶手只是普通人类吗?可王水明遇害现场为什么做到了那种程度?
凶手怎么可能是我?
憋着很多疑问想问,夏月跟着夏雪身后走进屋子。
夏雪打开了灯,像猫一样蜷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似乎太累了,把眼睛合了下,然后用一种女主人的口吻说了句:“关上门。”在这一刻房间里的气氛就改变了,有种微妙的不祥之感在夏月的心底升起,刚才的那些问题一下子问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夏月注意到这房间的卧室墙上果然也涂满了水泥。
姐姐他们是凿开卧室的木门进去的,相对来说工作量要比王水明那里小很多。这名死者就应该在里面。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在房间里涂上水泥吗?因为那就是‘罪’的巢穴……”这时夏雪闭上眼睛,像自问自答般发出低语。
“姐姐你怎么了?”老实说夏月有点害怕现在的氛围。
这时夏雪突然睁开了眼睛,像感受到寒冷般,用胳膊环抱住双腿,缩在了沙发上。
姐姐也在害怕。看出这点让夏月稍微松了口气。姐姐在害怕那个涂满水泥的房间,或者是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躺在里面。
——“他们最终会死去,并来到这比死亡还恐怖的国度,经历无法想象的苦难,永远当我的仆人。”
信上的这句话仍历历在目。夏月突然攥紧了拳头为自己鼓劲,然后朝那个门洞走去。
低头钻进去后,她发现整个房间很暗。凭借外面照进来的灯光,她在墙上找到了电灯开关。按下去之后,刺眼的白光把一切都点亮了。
虽然味道很难闻,是那种尸体特有的腐臭味,但这里的景象已比预想的好上太多。房子是精装修过的,毕竟是女生的卧室,即使墙壁上是满目疮痍的水泥也难掩原先温馨的氛围。莫非是这灰色的墙壁她已经看习惯了?这里的地板是深红色调,窗帘是橘黄色的纱窗,天花板上洁白无瑕。
尸体就在床上。
在淡黄色的席梦思上有一个人形物体赫然在目,上面盖着薄被,下面伸出了三分之一的小腿和脚丫。
这是姐姐帮她盖的吧。
夏月发现这个房间比起王水明那里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那台看起来崭新的29寸电视机的正面也被涂上了一层水泥。电视机的外壳是亮银色,和显像管上污浊的水泥非常不搭,让人产生了一种恶心感。
这水泥是这被单下的女孩涂的吗?“发臭了吗?”
客厅突然传来姐姐的问话。
“嗯。”
应该已经到了让人掩鼻的程度了。但夏月顾不上这些,她走到床前鼓起勇气把那条空调被揭开了一点,就发觉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让胃酸一下子涌上食道。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只见一个短发女孩躺在那里。
女孩的头发留到脖子处,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圆润的脸蛋虽不能形容有多美,但也属于可爱类型。她的眼睛紧闭着,眼皮红肿发暗,眼窝深陷,泪痕的印迹在发黄的脸颊上依稀可见。下巴右边被打得红肿了。嘴唇变成了紫色,毫无生息地微张着。脖子上可以看到一条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痕,像是被勒出来的。她身上的睡衣是和床单很搭的淡黄色,肩膀处被撕坏了。再把空调被往下掀,就看见女孩的胸口上竟然有一个碗口大的洞,一把不锈钢的匕首正插在类似心脏的物体上,左侧的乳房被剐下来放在一边,就像它从不属于这个身体似的。
夏月逃命般地跨过洞口,冲向卫生间。
站在马桶前她大口大口地吐起来。过了许久,她才气息微弱地来到了洗手池的镜子面前,里面的脸苍白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她还是感到胃里很恶心,把食指伸进嘴里抠了一下,马上,又一股黄绿色的半透明液体被吐了出来。等实在呕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才靠坐在墙边,感觉整个人快要虚脱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现在甚至不敢站起来照镜子,怕里面的样子会吓到自己。房间里的姐姐始终不发一言,似乎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过了半晌之后,夏月勉强站直身体,回到客厅,就见姐姐正把头埋在臂弯里,这个景象让她开始后悔要来确认这个现场。
没有王水明那里的血腥,却比那边更悲惨。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孩这样?并且夏月明白这样的事对姐姐而言,更是一种莫大的摧残。
“小月。”夏雪这时突然扬起了头,眼神瞟了那个洞口一下,“现在时间很紧,事态已经超出预想了。我现在就把‘罪之法则’告诉你,不懂的地方你都可以问我。这很重要,关系到你是否能活下去,也关系到我。我知道从小你的记忆力就特别好,现在你必须把我说的一字不差地记住。如果你做不到,就用刀把它刻在身上,就像神把‘罪’刻在我们心里一样。我再说一次,这‘罪之法则’是决定我们是否能活下去的关键。”一听到“刀”,夏月马上就想到插在费冰欣胸口的那把不锈钢的匕首。那感觉就像心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
同时她感到姐姐所要说的“罪之法则”是解开她所有疑惑的关键,不由集中起注意力,道:“我明白了。”
“你要努力活下去,至少你要向我保证你会尽力。”
“我会的。”夏月点了点头,虽然仍然觉得幸存的希望很渺茫。
“其实被选中的人有一种方法可以百分百幸存。”姐姐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嗯?真的有这种方法吗?”
“没错。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中有一个‘幸存者’,他之所以能从上一轮幸存下来,就是因为他掌握了那个方法,而其余六个人全都死了。”
“是什么方法?”
“他没有告诉我们,但很肯定这个方法是从‘罪之法则’中得到的。也就是说,一旦掌握了那个方法,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了。”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他为人怎么样?”夏月突然对那个人有了种崇拜心理。“他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而且又很帅,怎么,你想嫁给他?”
“不跟你闹了。”夏月撇了一下嘴,“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那我也不跟你闹了。”夏雪话锋一转,“妹妹,我必须直接跟你说,你现在的处境非常麻烦。”
“怎么了?”
自从收到那封信到现在,她的处境就没有好过。
“总归是要告诉你的,我们现在都是别人的玩物,或者说我们都是那个‘幸存者’的奴隶。”“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既然他能让我们幸存,那对于他而言,我们只是玩物,必须要讨好他,对他唯命是从,才能换到活命的机会。他不会白给我们好处。”
夏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姐姐的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小月,你真的还像以前那么天真呢,老实说,这都有点让我嫉妒了,不过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所觉悟呢?”夏雪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你觉得世上会有谁肯无私地帮助我们吗?恶魔也好,神也好,反正它在我们灵魂上写下了‘罪’,同时也制定了游戏规则。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个人找到了规则的bug,有办法能百分之百幸存。而通常情况下我们幸存的机会只有七分之一。这就意味着他代替了规则制定者统治了我们的生死。事情就是这样简单不过。我们得绝对服从他的一切命令,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你以为还能怎么样呢?他会善心大发吗?他会让可供随意玩弄的女人从他的手心溜走吗?我们不但必须对他言听计从,还得摇尾乞怜地讨他欢心,你知道吗?妹妹,我希望你已经不是处女了,因为把你叫来也是他的主意。”“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为什么?你有资格问为什么吗?我都已经这样了。如果不能把你顺利交给他,我就是死路一条。我已经是那种被他玩腻了不听话就只有死路一条的状态了,你懂吗?现在我绝对无法违抗他的命令。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国王。”
夏月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危险感在这瞬间席卷全身。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而骗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的表情已经变了,不,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姐姐了!她就像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夏雪这时抿起了嘴角:“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还记得吗?你为什么还会那么信任我?世上有谁会平白搭救另一个人?”
夏雪紧紧地盯着夏月的眼睛,夏月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果然还是被她知道了吗?
当时姐姐一定以为自己是胆小才没去救她。这么说也没有错。
那现在是报应吗?
夏月脑中回想起蜷缩在大衣柜中的夜晚。那时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没能帮到姐姐?当时的姐姐是多么无助。可惜当时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姐,你当时是不是……”夏月想干脆问出来算了。
不过话说到一半就被夏雪一口打断:“我们毕竟还是姐妹,所以我也会给你留一条生路。你也许不用受到任何凌辱就可以幸存,但你必须要找出那个幸存的方法。接下来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了,因为时间已经不多,我现在就把统治这个世界的‘规则’全部告诉你。”
悲伤和冷酷的表情同时出现在夏雪的脸上,就像是一座正在融化的冰雕。这是夏月第一次见到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而她说话的口吻已经不夹杂任何情感成分,只听她继续接下去说道:“我告诉你的都是我用身体换来的。我所遭受的耻辱是你无法想象的。我只希望你在见到幸存者之前能找出那个方法,让我们所有人都得以幸存,否则你的下场绝不会比我好。你要记住,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这时,夏月听到背后传来关门的声响。不知何时李富胜已经走了进来。他手上也拿着一把钥匙。他踱到了客厅中央,先看了夏月一眼,再用那种略带尖细的嗓音对夏雪说道:“雪儿,放心吧,没有人跟踪。”
在李富胜接下来的咳嗽声中,夏月的目光涣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