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波跟人起冲突是家常便饭,你说的这个齐力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何况,你已经查清楚了,他没有作案时间,这就可以排除他了。你说的有点意思是怎么回事?”
朱登峰说:“今天,一个从香港来的人请齐力在星巴克喝了咖啡。”
“一个香港人请齐力喝咖啡?还在星巴克?”高慧丽双眉一挑。
“是啊。有点意思吧?”“这个齐力是干什么的?”朱登峰两手一摊:“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做什么。”
高慧丽沉吟道:“汪小波也没有人清楚他做什么,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神秘啊?”“陶莹那边有新情况吗?”
高慧丽摇摇头:“汪小波死了,她的父母也原谅她了,把她接回家去了。她整天闭门不出,对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沉默了片刻,高慧丽突然说:“小朱,你说汪小波叫齐力把手头的货割爱让几个,他说的‘货’是指什么呢?你再把香港来人跟这事联系起来。”
朱登峰想了想,眼睛一亮:“高姐,你怀疑汪小波说的‘货’是人吗?而且,如果是人的话,应该是年轻漂亮的女人。难道,汪小波和齐力在从事介绍女性去香港进行性服务的勾当?”
高慧丽点点头:“你知道广东惠州前公安局局长吴华立吗?他就是因为违规办理赴港澳旅游签注获利落马的。当年,从惠州办理赴港澳旅游签注的人中,有几百名女性到港澳后从事非法性交易。”
朱登峰兴奋地:“这个推理很合乎情理。”
原田在古都会所宾馆登记的信息是,他的全名叫原田纯一,日本籍,现在香港工作。
经与香港警方联系,香港警方证实,原田纯一确实任香港某大银行的董事一职,是银行股东之一。且原田本人工作敬业,为人正派。这次去内地纯属旅游。
这让高慧丽和朱登峰很失望。也许,齐力跟这个原田纯一以前认识呢。他们这样想。
齐力很高兴,原田茂的血型是A型,他的资料里和养的供体里有五人是这个血型。经逐一配型比对,五人中只有一个叫阿昌的供体人类白细胞抗原组织的六个位点与原田茂的完全吻合。阿昌才二十二岁,是从农村来到江东打工的。阿昌上面有三个姐姐,他是家中的独子。因为从小被父母宠爱,所以读书便仅仅成了他成长过程中的一段经历。中考时由于成绩不理想,他只好选择了一所中等职业学校,学了两年的机电安装与维修便走上了社会。
阿昌在许多地方打过工,但终因所学不精,又吃不得苦,一直不能被用人企业接受。末了,他来到了江东。
阿昌从江东火车站出来的时候,身上仅有三十多块钱了。因为一下子找不到工作,早就是网迷的阿昌便买了几袋方便面和纯净水来网吧消磨时间。
阿昌在网吧忘情地玩了两天两夜的游戏,饿了就吃方便面喝纯净水,困了就趴在电脑桌上睡一会。当他玩乏味了跟网吧老板结账时,他把兜里的钱全掏给老板还差二十多块。
阿昌是被网吧老板从屋里打到门外时恰巧让齐力遇上的。因为老板边狠揍阿昌边说着欠钱的话,齐力心一动便替阿昌补了欠款。
齐力看出阿昌还没吃早饭,便带他到一个早点部,给他点了一大碗羊杂碎汤、两笼蒸饺、两个荷包蛋。待阿昌头也不抬狼吞虎咽地吃完,他才微笑着问:“小兄弟,是乡下出来打工的吧?”
阿昌点点头。“一直没挣到钱吧?”阿昌还是点点头。“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阿昌叹口气:“我这种做工人没技术、做打手没本事的半瓶子醋,还能有什么打算?混一天是一天,哪天一不小心说不定就饿死冻死了。”
“小兄弟,你还年轻,别说丧气话嘛。这人呐,活在世上总是有用的。”
阿昌看着和颜悦色的齐力,突然说:“老板,一看您就是个好心人。您要是觉得我有用,您、您就收下我,给我口饭吃吧。”
齐力见阿吕这样说,心中顿时一乐。但他不动声色地问:“你还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就要求我收下你啊?”
“不管您是干什么的,只要您肯收我,我就跟您。”齐力假装思索了一会,说:“你先跟我走。”齐力带阿昌到了租住屋。齐力看着阿昌问:“真想让我收下你?”
“真想。”“怕死吗?”“活到这地步了,贱命一条,还怕个球啊!”“你看看我这里。”齐力撩起衣服,让阿昌看他右腹部那道手术留下的刀疤。“老板,您这是……”齐力的话和腹部的刀疤让阿昌误以为齐力是个黑道人物了。
齐力放下衣服,笑笑:“前几年那会我和你一样,也是乡下来城里打工的。但乡下人凭打工挣的那点钱,除了吃喝花销,剩下的就没几个了。后来,为了娶媳妇,你猜我怎么着?”
阿昌摇摇头。“我把自个的肝卖了一半,卖了八万。”阿昌惊呆了:“肝也能卖?那,会伤身子吗?”
齐力故作轻松地说:“一点没事,几个月后又长还原了。你看,我现在身体不是棒棒的吗?我后来结婚一个月就让老婆怀孕了。”
阿昌闭上眼,想象了一下八万块钱该是多高的一摞,又能带给他怎样的潇洒,便睁开眼,决然地说:“老板,如果有人要,我也卖。”
然后,齐力带阿昌去医院检查了身体,查明阿昌没有传染病,并且做了B超,证明阿昌肝形态正常,双肾健康,便把阿昌带到江东下辖的一个县里——徐县。徐县是江东经济最不发达的县,消费也最低。
齐力在这里养了七个供体,他的另两个手下专门在这里租了套房子,负责供体的日常生活。这些供体的经历和阿昌差不多,状况也和阿昌差不多——缺钱。这些供体的年龄和阿昌相差不了几岁,最大的二十六岁,最小的是一个叫“得子”的,才十九岁。他们希望有一天可以卖掉自己的半边肝或者一个肾,得到一笔在他们看来是天文数字的金钱。
齐力在饭店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庆贺”阿昌。阿昌的脸色比齐力刚见时红润多了。齐力开了瓶干红给阿昌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齐力端起杯,说:“阿昌啊,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你就要熬出头了。”阿昌碰了一下齐力的杯子:“老板,多亏遇见您了。”两人喝了口酒,吃了几口菜,齐力放下筷子,说:“阿昌,你小子这回走大运了知道不?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阿昌不解:“老板,您这话怎么说?”“你是为—个香港银行董事的父亲做移植,他可出了大价钱啊!”“大价钱?多少啊?”齐力竖起两根指头。阿昌一惊:“二十万?”齐力点点头。
阿昌不相信地说:“真的,老板?您不是逗我吧?”齐力哼了声:“我逗你能给我逗出金子来啊?”阿昌这才相信自己真要发财了。
齐力说:“但是阿昌,这个香港老板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你去日本做移植。一来他父亲现在就在日本治疗,二来日本的医疗技术和条件也比咱们国家强多了,这无论对他父亲还是对你都是有好处的。我想你不会反对吧?”阿昌一听是去日本,就有些犹豫:“他要是做了手术后不给我钱,还把我扔在日本怎么办?”
齐力哈哈大笑道:“这你尽管放心,他在带你去日本之前会把给你的钱打到你的银行卡上。同时,他还会交给我一笔十万块的保证金,确保你完好无损地回来。你呀,得到的不仅是二十万块钱,还可以免费去小日本玩一圈呢。哎,听说日本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小日本当年侵略咱们,糟蹋了不少中国女人,你这回呀,好好玩她几个日本女人,也好歹给中国女人报个仇。哈哈……”
阿昌红着脸,说:“老板您说笑了。”齐力收起笑,正色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唉,当年我半边肝才卖了八万,现在你一个腰子就是二十万。有了这笔钱哪,开个店做点生意混个生活完全没问题了。吃完饭我带你去见原先生,你出国的手续怎么办,都由他跟你说。”
不到一个星期,原田纯一就替阿昌办了去日本旅游的护照,护照有效期为六个月。原田纯一按照约定,在赴日前一天将阿昌的二十万块钱和齐力的十二万块钱如数付给了他们。阿昌看到自己卡上数字2的后面一串零时,一时竟恍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