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幸亏我跟实验室的小王关系好,她手里本来活不少,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把我的任务插在了最前面……”乔纳想活跃气氛,但看见莫兰的脸色,她知道她最好还是快点切入正题,“没错,你那件衣服口袋里的东西的确是牛奶渣。那里面含有两种药剂成分,一种是感冒药。”
莫兰有些意外:“感冒药?这种药会引起中毒吗?”
“它会让人想睡觉。”
“还有一种叫什么?”
“藤乌头。”
“那是什么?”
“一种中药,经常被用来治疗跌打损伤,据说有剧毒……”她没说下去。她知道表妹明白她的意思。
“这么说,高竞很可能中了藤乌头的毒,或者是感冒药……”莫兰若有所思地说着,接着,她从桌上的提包中取出一个信封。她把信封里的照片通通倒在桌上。乔纳发现,那些就是她昨天在悠然书店看见过的照片。
“这些照片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罢了,”莫兰随意翻看着照片,突然又直起身子道,“知道吗?赵欣失踪了。”
“失踪?”乔纳忍不住皱眉,“她逃跑了?”她想到的是,要不要发通缉令。
可莫兰却摇了摇头:“一开始,我认为暗算高竞的是赵欣。可现在却觉得八成不是她。因为她租的婚纱没有按时还回去,她的拖鞋夹在墙壁和桌腿中间,而且在她家里,我只看到一套男式睡衣裤。洗衣机里没有脏的睡衣裤,窗外没有晾着洗过的衣服,抽屉里倒是有一套新的女式睡衣裤,不过,还没拆封。你说她原本穿在身上的那套睡衣裤到哪里去了?”
“可能是她出门的时候随手扔掉了?因为买了新睡衣,所以出门的时候就把旧的扔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乔纳道。
“有这可能。可她的钱包在家里。”莫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五彩斑斓的人造革钱包丢在桌上,“我趁她们不注意,翻了她的床。钱包在床垫下面。包里有身份证、银行卡、交通卡,还有现金。如果她是自己出的门,不可能不带上钱包。即便她是畏罪潜逃,以后准备用新身份生活,她也应该拿走钱包里的现金,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提光,那才合理,可是她没有。”
乔纳明白莫兰的意思,但她没有搭腔。
“怪的不只是钱包,还有她的挎包。她同学说,她平时用的包不见了。”
“那又怎样?”
莫兰斜靠在沙发后座上,她伸直双腿,将脚搁在茶几上,又拿了个靠垫垫在脖子下面,等她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她才开口。
“我想她可能是被人带走了,被带走时,身上还穿着睡衣裤。那人也许见她背过挎包,就顺手拿走了它,想造成她自己出门的假象,可他没有仔细翻查过挎包,他不知道钱包不在挎包里。看来凶手缺乏经验,他当时一定有点心慌意乱。也对啊,他本来只要对付赵欣一个人就行了,没想到,临时来个强敌——高竞。”
莫兰找出一张赵欣家的照片,推到乔纳面前。照片里的书架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干瘦女人正笑眯眯地抱着一只褐色玩具熊。
“这就是赵欣?”乔纳问。
“就是她。照片可能不太清楚,不过,我看过她挂在卧室的大照片,她真的很瘦,她可能只有八十斤。”莫兰低头看着赵欣的照片,“通常这么瘦的女人都有点神经质,因为体质差,从小可能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而且,照我爸的说法,极度瘦弱的女人肯定有月经问题。从外表看,她的女性特征不明显,这可能来源于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她有个哥哥,也许她母亲有点重男轻女,这导致她从小就否定自己的女性角色,她讨厌做女孩,她想跟她哥哥一样得到父母的爱,所以,伴随她成长的,应该是自卑、自虐和极度缺乏安全感。只不过,我不知道,她的个性跟郑婷如被杀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肯定没感冒。感冒的人直接吃感冒药就行了,有必要混在牛奶里吗?”
“通常下毒这种事,跟她最亲近的人最可疑。她有男朋友吗?”乔纳问道。
“有,那男人好像还脚踩两只船。”
“那他就更可疑了。”
“可他没逃跑,还让赵欣的同学检查了他们的房间。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凶手,当然,也可能我的直觉是错的……”莫兰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她,“先别管是谁。总而言之,凶手把藤乌头和感冒药注入牛奶,赵欣用毒牛奶招待了高竞。高竞是她哥哥的老同学,她招待他是人之常情。我猜想,高竞来的时候,凶手就在那里,他躲在盥洗室。他已经给赵欣下毒了,就等着赵欣死后好收拾残局。可高竞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当时喝过毒牛奶的高竞可能产生了中毒反应,可他仍不放心,因为高竞是个警察,于是,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制服高竞的情况下,他在盥洗室找了个玻璃杯,给了高竞一下。记得我刚刚说的吗?盥洗室里只有一个塑料杯。”莫兰停了一会儿接着道:“其实,对他来说,最麻烦的事是怎么处理他们……要把他们两个搬出公寓,那一定得有工具,即便是……即便是分尸,也需要一个大箱子。”
分尸!这两个字听得乔纳心惊肉跳。
“莫兰!你别说什么分尸好不好?”她大声道,“现在还没结论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死了?”
莫兰朝她凄然地一笑。
“就因为是高竞的事,所以我得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
乔纳叹了一口气。
“好,你接着说。”她道。
“凶手不仅需要箱子,还得有车。我觉得凶手可能有两个人。”
“两个人?”
“一个人很难搬得动箱子。凶手B可能是凶手A临时叫来的,因为如果一开始就有两个陌生人在那里的话,情况可能会完全不同。首先,他们应该不会一起藏在盥洗室;其次,如果有其他人在,高竞没那么容易放松警惕;还有,如果他们有两个人,也许谋杀就会更直接,也许不用什么毒药,一刀给赵欣就完了,当然,也许他们还会跟高竞进行赤裸裸的肉搏。总之,如果他们有两个人,他们的胜算就会更大一些,他们就可能采用完全不同的方法实施谋杀。”
乔纳把表妹的这番话想了一遍,说道:“如果凶手B是凶手A叫来的,那这个B至少应该会开车,而且这辆车应该是当天开进小区的。”
“也应该是当天开出小区的。他们没理由把那两人留在车里,或者留在小区里。而且那辆车也许还不是一般的小轿车,可能是类似商务车那样的大车。可惜那个小区根本没有探头,其实那不算是小区,就是一片居民楼。”莫兰闭上眼睛,捏捏鼻梁,乔纳看出她相当疲惫。
“你昨晚睡了多久?”
“我一直睡到早上7点。”莫兰朝她笑了笑,好像在说,别担心我,我没事,“我今天会把电话线连上。但是,我不会接我爸妈的电话。如果他们再打给你,你就说我跟高竞一起出门旅游了。”
“这种事有必要瞒他们吗?”
“我累极了,乔纳,我不想跟别人从头到尾把这些事说一遍。而且,我不想破坏我妈的兴致,她很喜欢法国,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去那里,她说她要好好玩一下……”
“有什么事能比你更重要?”
“我希望她开心地度过这一个月。我不希望她为了我,心急如焚地赶回来……再说,就算她回来,她也帮不上忙。你就跟他们说我们去旅游了,好吗?”莫兰恳求道。
乔纳讨厌撒谎,可表妹这么求她,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好了,我知道了!”她烦躁地低吼道。
“我给你定了奶酪培根比萨饼。”莫兰讨好地说。
乔纳白了她一眼,从大挎包里掏出一大叠资料。
“这是什么?”莫兰困惑地看着她。
“是我速记的资料。”
“你不能复印吗?”莫兰瞥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符号。
“新官上任三把火,懂不懂?谢秃子现在管后勤管得特别严!”
“那我记下来吧。去我的房间。”莫兰道。
她们一起来到莫兰的卧室,乔纳在电脑对面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你想先听谁的事?”
“那个原配。”
“她叫姚莉。1956年出生,现年53岁。原在仁爱医院骨科当护士,2004年,因病提前退休。她得的是乳腺癌。”
莫兰将她说的这些打上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