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许先生上次向我要的……”他记得在年初的时候,许岩来找过他,说是家里有人得了湿疹,问他有什么药可治。他外公过去自己做过一个纯中药的湿疹药膏和一种古方水,他就配好了给许岩。原来得病的是她。他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喜悦。他这时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看见章琦,的确感觉她的脸有些发红。
“章琦的湿疹很严重,看了很多医院都没治好,所以我让你许叔找你试试,想不到你的药还真管用。那个草药叫什么?”
“刺儿花。可以用来浸泡擦洗发病的部位,它能杀菌。”
“那就再给她配一点吧。”
“好。”
他们来到楼上的露台,章琦正歪在一张躺椅上,仰望天空。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冷冷道:“我没事。你管好自己吧!”
许太太清了清喉咙。
她这才转过头来,看见许太太,她不太情愿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才想开口,就看到了金元,“那个神经病是你的朋友?!”她朝他吼道。
“你喊什么!他的耳朵又没聋!”许太太斥道。
章琦咬咬嘴唇,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小金是我的客人。你脸上最近不是又开始发湿疹了吗?我让他给你看看。”许太太道。
“让他来看我,他连行医执照……”
“李时珍也没有行医执照,可他的书流传了几百年!再说你上次就是用了他的药才好的!”
章琦大惊:“您说是您朋友研制的中药……”
许太太别过头去,对金元道:“你给她看看。”
“姨妈!”章琦尖叫。
许太太冷漠地注视着她:“有病就得治,这没什么好争的。”
“我自己会到大医院……”章琦话说了一半,就被许太太打断了:“小金,你要不要把脉?”
“哦,不用了,我看一下就行。”金元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一遍章琦的脸,其实她的湿疹可能是第二次发作的缘故,并不算很严重。“其他地方还有吗?”他轻声问章琦。
章琦冷哼了一声,不回答。
“她没读过几天书。”许太太解释道。
“您一直看我不顺眼,就因为我没上过大学!”
“你最好给她抽个血。”许太太对章琦的怒吼置若罔闻。
“我不要抽血!”章琦再次发出尖叫,接着她推开他,朝楼道里奔去。离开露台时,她没忘记将堆在门口的一堆花盆推倒在地。
金元有些尴尬。
“许太太,抽血还是算了,就给她开一点外用的药吧……”只不过,如果知道那些药是他制作的,她会不会因此将它们丢进垃圾桶?他猜想最后的结果八成就是这样。
“好吧,小金,麻烦你给她开药,那费用……”
“这个许先生过去也开过,药膏和古方水套装是六十元。”
“好。你明天有空吗?我希望你能尽快把药拿过来。”
为什么不让许岩过来拿啊?金元心里嘀咕。
“你许叔的风湿病又犯了,腿脚不方便。对了,”许太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对她丈夫说,“我记得你上次说他给你用的蜂毒药膏很好,是不是?”
“我一个劲地给你打手势,你没看见啊?我说的就是我的腿。小金,你来的时候,再给我带点蜂毒药膏来。你上门,我们给你出诊费,也省得我跑来跑去的,一般外面的出诊费是三百到五百,你就在我们隔壁,得了,就给你三百,你看怎么样?”
金元吃惊地看着他。
“好啊好啊,他一定来。”已经有人替他答应了这个差事,是X。
“不不,你们别听他胡说,”金元忙道,“他脑子有病。出诊费我是不会收的,我就在你们隔壁。”
许岩和许太太笑眯眯地看看X,又看看他。
“那你明天有空吗?”许太太问道。
“明天早上有个病人,我答应替他敷药……”
“那就下午吧,下午5点半,你把药拿过来,顺便过来吃晚饭。我们吃饭比较早,你不介意吧?”
“可我的朋友,他住在我这里,我恐怕走不开。”金元并不想接受这个邀请。
“朋友?就是他?”许太太指指X。
“对,是他。他……”
“请他一起来吧。我看他蛮讨人喜欢的,人也长得帅。”许太太慈祥地朝X笑了笑。
“哈哈,太好了!”X欢欣鼓舞,“那你们的饭桌上应该有肉吧?”
“那当然。”这句话把许太太逗笑了。
“能不能做个糖醋小排?”
“你的要求还挺高啊!”许岩笑道。
“我让他买,他嫌贵!”X道。
金元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许岩笑着看看他们两个,“糖醋小排是不是?这太容易了。你来就是了。”他重重地拍了拍X的肩。
隔墙玫瑰 16.探访旧居
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地板上、家具上、过道里,几乎所有的空间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有大包小包的衣服被子,有各种小电器、锅碗瓢盆,还有书、杂志和各式各样的纸板箱,莫兰站在门口,想走到屋子的中间,一时竟找不到路。
“这里好乱啊!”她禁不住对邻居阿婆抱怨。
阿婆唯唯诺诺地点头:“是啊,她们好久没来了。过去小妹在的时候,没这么乱……朱小妹,就是你舅妈……我一直叫她小妹小妹的,她对我蛮好的,常常帮我收衣服,有好吃的,也拿给我吃。她是护士,也帮我打过针,是个好人哪……”
“我舅妈让我表姐过来打扫的,她一定没来。”莫兰道。
“你表姐?你说的是小妹的女儿?”
“是啊,她最近来过吗?”
“她来是来过,前几个星期,她换了灯泡,还找人修了电话线……”阿婆指指屋子的角落,莫兰这才发现,阿婆手指的地方,有一个写字台,只不过写字台的前面放了两个落地电风扇,写字台上面又放了两个不锈钢锅。
“她修了电话线?”莫兰看见两叠报纸之间有个缝隙,便把脚插了进去。
“是啊。之前上面漏水,把电话线弄湿了。”
“那她最近有没有在这儿住过?不过,这么乱,也没法住人。”莫兰自问自答,她好不容易在家具与家具之间找到一条路,便钻了过去。
“她结婚前在这儿住,结婚后就很少来了。去年6月来住过,住了两三个月又搬走了,说这儿有人偷她东西。”邻居阿婆撇撇嘴,“我在这儿住了五十年了,还没遇到过贼。这儿的街坊我都认识。”她见莫兰不明白,便朝前胡乱一指:“她说这么乱,就是贼弄的。”
“阿婆,这事我舅妈倒没跟我说过。这是怎么回事啊?”莫兰又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回到阿婆的面前。
“我也不太清楚,那是去年7月的事了。她刚搬来没多久,又带着个孩子,看着挺不容易的,她跟我说,她老公出远门了。”阿婆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喏,那个沙发,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是靠墙放的。”
阿婆所指的沙发,现在被斜着拉到屋子的中间,上面还堆了两大包被子和冬天穿的厚衣服。
“后来有一天,她来找我,说是有人进过她的家。我来瞧了瞧,家里是被翻得乱七八糟,沙发也被拉到了中间。她说是有人撬了她的锁,我一看,锁好像是被撬坏了。可是,我问她少了什么,她又说不清,我让她报警,她也不肯,就这么一直嘀嘀咕咕地说这地方不好,有贼,又问我下午见谁来过。我对她说,我年纪大了,下午要睡一会儿,我一个人也没看见。她听我这么说,脸拉得老长,摔门就走了。”阿婆摇头,“这女孩小时候我就见过,不懂礼貌,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她。我平时坐在窗口,看见她来,马上就走开,免得让她看见我。”
“我表姐脾气是不太好。”莫兰轻拍阿婆的肩,表示安慰,“阿婆,您最近一次看见我表姐是什么时候?”
“就是前两个礼拜。有一天,快吃晚饭的时候……”
“您记得具体的时间吗?”莫兰将阿婆送到楼梯口的时候问道。
“这我不记得了,反正是礼拜五的下午……”阿婆费力地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我问她,怎么这么久没看见她妈了,她说她妈要加班。我觉得奇怪,她不是退休了吗?我让她告诉她妈,改天来我家吃饭;我还说,第二天就是礼拜六,她要是来,我去门口的小店定个烤鸭。我本来想让她当场就给她妈打个电话,她说她一会儿打。过了一会儿,她来找我,说她妈第二天也要加班。这小妹想不到退休了还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