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接过来,是上次刘宇看到的那张在大山里的合影,由于时间久远,照片上的色彩有些发淡了。
“资助那么多孩子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杨卉问道。
“这就要看具体的资助对象了,反正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一个月的工资大概可以资助十个孩子一整年,所以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了不起。”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一直在给别人做兼职…”
“他做兼职不是为了资助这些孩子,而是为了还债。”
“还债?”
“对,还债。”罗华凝视着照片,再次拿起香烟,慢慢点燃,杨卉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再过来抢他的烟。
这次的感冒真的很严重,罗华嘴里说挺着,实际上连第二天都没挺过去,感觉脑门烫得都能烙饼了,身上却冷得发抖,裹了两层被子仍不住地打寒颤,到后来咳嗽得几乎说不出话了,只好强咬着牙打了辆车赶到附属医院。一检查居然是感冒引起的急性肺炎,医生二话不说就让他去办住院手续,打了一宿吊瓶才勉强把咳嗽止住,隔了一天烧也退了不少。
白天病房里乱糟糟的都是人,根本分辨不出谁是病人谁是家属,罗华明明困得要死也睡不着觉。到了晚上才清净下来,除了新入住的罗华,只有临床的一个老头没有回家过夜,这时他反倒没有瞌睡了,只好躺在床上和老头闲扯。
因为白天看到老头身边没有人陪伴,上厕所也是自己举着吊瓶去的,以为他无儿无女,谁知聊起来才知道他一共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全部在开发区住。
老头姓朱,老伴儿死得早,家里有一套老宅子,地段很好,之前几个子女轮流过来照顾他的生活,动迁后几个子女瓜分了安置费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好在老朱头有退休金,于是自己找了一家养老院住。
“幸亏当初留了个心眼儿,要是把工资卡交出去让他们替我领退休金,我现在就得睡桥洞了。”
老头子感慨道:“都说养儿防老,谁曾想老祖宗传了好几千年的规矩说毁就毁了,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们塞进马桶里溺死。”
接着问他:“你要孩子了吗?”
罗华指了指对面:“在墙上。”
病情稳定下来之后,住院的日子就不再那么难熬,吃住全在病房里,打针吃药护士都会按时过来,困了就蒙头大睡,醒了就和老朱头闲聊侃大山,如果能忍住不去厕所的话,甚至可以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不用下地。
白天的病房还是那么吵,不过罗华很快就适应了,并且有一种越来越踏实的感觉,反倒有点不愿回到那个一到晚上连墙上挂钟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家。虽然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但是内心中仍然害怕那种清冷如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