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已久的念头: “老袁是被你害死的吧!我看过装吊灯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卸掉了所有支点,吊灯根本不可能掉下来,而当时只有你和老袁两个人在这房子里……”
“我为什么要害老袁?”老钟打断道。
“我听老袁的家属说,老袁过年回家的时候告诉他们,你赌博欠他的债一直没还。”在施工期间,工人休息之余确实无聊,难免有人会小赌一把,可我想不到这会成为老钟杀人的动机。
毕竟和老钟也相处多年,知道他家里全靠他一个人赚钱,负担挺重,而老袁赌债逼得急,有时候说话还挺不顺耳的,所以老钟想整整他,没想到他会摔死,干脆就把这事往镜子上推了。
老袁死了之后,老钟自感愧疚,觉得对不起他的家人,他主动提出了自首:“小王,但我跟你说的有关镜子的话,可全是真的,没一句假话。”
“我知道。”我给老钟发了根烟,打算在他去警局前,告诉他当年马家的惨剧的真相。
“其实这事我也没有证据,但我想我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马先生儿子铭宇出事的那天,女佣可能是在擦镜子的时候不小心弄碎了它,因为镜子看起来像值钱的古董,而女佣又不识货,生怕马先生让她赔钱,所以她就把碎片照原样又拼了回去。
“女佣本想把打破镜子的过错嫁祸给铭宇,谁知巧合的事情发生了,铭宇经过镜子的时候,拼凑起来的破镜子突然倒了下来,酿成了惨剧。害死了主人的儿子,这一打击令女佣耿耿于怀,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所以每次只要在镜子破碎之时,她都会偷偷重新配好新的玻璃,和你一样,她也知道如何拆卸镜框,而马家上下没有人会怀疑痴癫的她,她以这种方式赎着自己的罪过。马先生的女儿也并非散了魂魄,而是这幢老洋房被抹在墙里,带有动物粪便的烂泥要了她的命,正是空气中带有细菌的病毒才导致了她的肺炎。至于马太太,则完全是场意外。”
听完我的推理,老钟竟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那面镜子是在哪里砸死马太太的?”老钟突然问道。
我回忆了一遍马先生的话,答道:“是从阁楼上掉下来的。”
“不可能。”老钟从地上弹了起来, “洋房里挑空的阁楼是我拆的,依照阁楼门的尺寸,镜子根本放不进,更别说从里面掉下来了。”
难道是马先生在说谎吗?他为什么要骗我呢?不止骗我,还骗了很多人,从他太太死去的那天开始。
老钟再一次提醒我: “在我修那面镜子的时候,我发现那个镜子像是被人握住两边镜框,挥舞着砸过什么东西,所以裂痕才会很对称。”
“马先生说他在走廊里砸过一次镜子,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也可能是他砸太太时弄坏的痕迹。”我试图站在马先生的角度思考他弑妻的动机,女儿因为妻子的迷信而耽误了治疗时间,儿子又因妻子执意留在家里而发生意外,比起女佣,马先生把更多的罪责怪到了妻子头上,利用所谓镜子的诅咒杀了她。
那么镜子第三次碎裂的时候,正发生着一起谋杀,而最后一次换玻璃的人是马先生。
这个情愿孤独终老,也不肯原谅妻子的狠心男人,比冰凉的镜子更冷酷。
老钟不舍地吸完最后一口烟,来回碾踩了几下,沮丧地低着头:“我该走了。”
“一起吧!”我默默走在他的身后,一起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凶杀案等待着水落石出的日子。
每个人都应该为他的一念之差负责。往往是被贪念占据的头脑,才会变幻出那些令世人恐惧的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