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能说说您面对威胁和辱骂时的感受么?”
他突然眯起眼睛,眉毛向内收缩,同时用右手按压上颈,一秒后又恢复了自然。手下落的过程中,还在心脏位置停留了大概半秒。
“感受?”他说,“我自己没有丝毫愤怒和恐惧,但能明显感受到他们的恐惧和无助。如果不是无助,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对我进行威胁?如果不是害怕,他们为什么会说那么恶毒的话?”
“您真的一点都不怕么?”我追问道,“您不担心他们真的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说到这里,我挠挠头,尴尬地望着他。
“不怕。”他把手放到心脏位置,嘴上微笑,眉头却有些发皱,“我不会被任何卑劣伎俩吓倒,党和国家是我的坚强后盾,就算我死了,国家治理贪腐的决心也不会有丝毫动摇。”说完这些,他清了清嗓子,喉咙似乎有些混浊——这是紧张和潜在焦虑的信号。
“嗯。”我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抛开职务身份,作为一个人来说,您难道没有害怕过么?我是说,人都会害怕死亡的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后用坚定的语气说:“你说得很实在,人都会害怕死亡。但我想补充一句,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肩负着社会身份和使命。我无所畏惧。”
说这些时,他的手不时地放到心脏处,眼睛眨动的频率明显加快,而且出现了两次短暂的走神。这些细节说明,他在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回答并不完全认同。直觉告诉我,他对死亡其实是心存恐惧的。
我沉住气,几经犹豫,下定决心问道:“李书记,您思考过死亡的意义么?”
我知道这很冒险——这个问题带有明显的冒犯意味,如果没能触动李松的内心,就必然会引起他的猜疑、警觉甚至反感。但冒险是值得的,我相信,死亡对李松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心理意义,这个问题也一定会在他潜意识里引发共鸣。一旦潜意识有了共鸣,他就会对我产生由衷的亲切感,下意识地把我当成知音。在此基础上,我才有可能对其心理进行进一步的了解甚至干预。
问完问题,我斜了一眼伫立一旁的工作人员。他和我匆忙对视一眼,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松,面部的每一条肌肉都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