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陈凡经常去丁香花园,陪沈丽媛散步聊天,在他的药物治疗下,丽媛梦游的次数大为减少,但她为什么会反复做那个怪梦呢?陈凡始终找不出真正的病因。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他们之间已不仅仅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滋长。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他们坐在长廊里谈天,丽媛穿着紫色荷叶边长裙,头发挽成两个抓髻,白玉般的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晕。陈凡鼓足勇气抓住她的手,丽媛身子一震,羞涩地低下了头。陈凡轻声说:“不瞒你说,我一向专心事业,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不是遇到你,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尝到爱情的滋味。”
丽媛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温柔地说:“陈凡,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陈凡把丽媛的手抓得更紧了,他激动地说:“丽媛,我一定要娶你!”丽媛却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回来,用一种哀伤的口气说:“我们……不会有将来的……”她神情恍惚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沉思。
陈凡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样说?”沈丽媛低声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昨天晚上,我又梦见那个女人,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冷笑着对我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去找什么男人,否则你会自寻死路,就像我一样!’她的眼睛里忽然流出鲜血,我吓得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为什么我经常会梦见那个怪女人?她一定和我有某种牵连。”
陈凡抓住丽媛的肩膀大声说:“你的梦是一种心理疾病,我就是来为你治病的。丽媛,我猜你小时候曾经见过那个女人,那段记忆保存在你的潜意识里,只要你想起往事,除去心理阴影,就不会再被怪梦折磨。”丽媛仔细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见过她。”
陈凡摸出一只翡翠戒指,郑重地交到丽媛手里:“这只戒指是我母亲的陪嫁,我把它送给你,就让它作为我们定情的信物吧。”丽媛接过戒指,把它珍藏在怀中。
过了几天,陈凡再次来到丁香花园。女仆说丽媛小姐在午休,领着他来到丽媛房门前,房门虚掩着,女仆在门上敲了几下,向房里喊道:“小姐,陈先生来了。”屋里没人回答,陈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推开门,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沈丽媛的身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头颈套在绳索里。陈凡连忙冲上去,把她解下来急救。女仆吓得大喊大叫:“不得了啦!小姐死了!在房间里上吊了!”听到她的喊声,丁香花园里的人都跑来了,沈太太和冯子奇跑在最前面。
幸好丽媛上吊的时间短,经过及时抢救,她终于活了过来。陈凡目光落在丽媛的肩膀上,刚才他心情焦急,一不小心撕开了丽媛的紫纱旗袍领口,只见她右肩上有一颗红色的胭脂痣。
沈太太坐在丽媛的床前,抓住女儿的手满面泪水地说:“傻孩子,你还年轻啊,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你怎么会想到死呢?”
丽媛一脸茫然地说:“我并没有想死啊,刚才我在睡觉,我梦里经常见到的奇怪女人走进屋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竹圈,让我朝圈子里看,圈子里似乎另有一个天地,我不由自主地把头往里伸,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陈凡的心一沉。等丽媛睡着,屋里的人渐渐散去后,陈凡跟在沈太太身后朝佛堂走去。沈太太走进佛堂,把一只瓷瓶供在案上,上了几炷香,嘴里还叽叽咕咕念叨着什么。陈凡目光落在瓷瓶上,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气。只见瓷瓶上绘着紫藤花架,一个穿蓝碎花衣衫的女子站在花架下,她腰上围着白围裙,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陈凡跨前一步,指着案上的瓷瓶厉声问沈太太:“沈太太,这个瓷瓶从哪里来的?”沈太太吓了一跳,轻轻叹息了一声:“陈先生,这个秘密还是被你发现了!”
沈太太让陈凡坐下,缓缓开口说:“第一次听你说起丽媛的梦,我就想起了瓷瓶。先夫沈符名出生于苏州城郊的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他只身来到上海,靠做丝绸生意起家,最后成为闻名上海的富豪。到晚年他信了佛教,常常在佛前忏悔,我见他经常取出这个瓷瓶,早晚上香对着瓷瓶顶礼膜拜。他临终时把我叫到床前,把瓷瓶亲手交给我,告诉我要常把它供在佛前。他说,他年轻时做过一件亏心事,对不起那个穿蓝碎花衣的女子,他至今内心不安,所以每天一炷香,希望能安抚死者的亡灵。”
陈凡问:“你有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过丽媛,她看见过这个瓷瓶吗?或者她小时候去过苏州乡下?”沈太太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把这件事告诉她,也没让她见到这个瓶子,苏州的老宅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卖掉了,丽媛从来没去过。”
陈凡皱起眉毛:“这就奇怪了,丽媛既然压根就不知情,怎么会有心理病症呢?”沈太太牙齿打战地说:“会不会那个女人的亡魂在暗中作祟,想害死女儿?”
陈凡摇摇头:“沈太太,我们都是现代人,不要理会这些迷信思想。我想去苏州乡下的沈家老宅看看,也许能得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