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月
推开门,一切过于安静,就像一幅失真的油画。五颜六色、充满童趣的长颈鹿地毯延伸到尽头。桃红色小沙发旁边有一张粉蓝色的婴儿床。黄色被单,洁白枕头,女婴躺在里面。她穿着蓝色睡袍,面如纸色,大拇指紧紧抓住摇椅的边缘。的确是具尸体,临死前过于惊恐的小东西。
婴儿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柳叶形状的不锈钢刀。
宋颂接到现场侦查通知后直接赶到城市北部的商业住宅区。这是他着手的第一起婴儿谋杀案,他有些走神。走神的原因在于婴儿尸体跟成人尸体太不一样了。
报案者是受害者的母亲。她失去了心肝宝贝,披头散发、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听完她颠三倒四的口述的确耗费了宋颂不少精力。她责怪自己睡过了头。平日,小宝贝的哭声会惊醒她。星期五清晨,她只听到风吹动窗帘的声音。
中午时分,孩子父亲也赶回来了。刚成为父亲的他责怪妻子没有照顾好两人共同拥有的人生精华。八个月大,女儿还没有满一岁。他用手使劲摇晃妻子的肩膀,像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卸在妻子身上。负责安抚情绪的女刑警制止了他粗暴的行为。
宋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可他明白现在不能提议开空调。咦?婴儿的头发颜色有些特别。太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呈现出蓝灰色。
同行的法医正在尝试推测死亡时间,他用手指触摸婴儿关键部位的皮肤。“初步估计死亡时间超过十小时,半夜遇害。”法医的声音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略显严肃。身旁的助手正在拍照,收集证据,保护现场。
婴儿脖子上的刀是从咽喉插进去的,那个位置尤其脆弱。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目的明确,一定要致目标于死地。钢刀几乎刺穿了枕头上脆弱的肉体。
谁这么凶残?能毫无保留地手握刀柄用力刺下去?
从伤口的深浅程度来看,凶手很有可能用力补了一刀。婴儿的双眼是睁开的,她一定是看见了凶手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在醒着的情况下遇害的。
宋颂非常难过,他喜欢小孩子。没多久,职业操守把他的思维重新拉回现场。
这是一间“密室”。房间有两个出口。首先是卧室大门。整个晚上房门都是从外面反锁的。丈夫出差去了,妻子为了有个安静的睡眠环境把小宝贝转移进了这个改装后的婴儿房。只有用钥匙才能从客厅进入。母亲随身携带钥匙,用绳子绑起它,像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没有备用钥匙。客厅的门和锁毫无损害。可以确定的是,不可能有人从这道门直接进入婴儿房。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窗户。
宋颂走到窗边,是那种连接墙壁固定好的窗户,不能开启。设计初衷也许是考虑到儿童居住的安全性。窗门上总共安装了六块玻璃,铁框结构,左右各三块。唯有靠左边最上方的那块玻璃是空着的。
据女主人说上个月那块玻璃被清洁工人弄坏了。原本准备找人来修,男主人说自己可以搞定。这个事情由于他临时出差被耽搁了。
助手量了下尺寸,大概三十公分乘以二十公分的样子。这个位置是“密室”的唯一缺口。这个尺寸,一般人很难把头和肩膀伸进来。凶手如果强行进入的话,必定要想办法破坏窗户,而这是一个无法开启的窗户,要破坏连接着墙壁的窗户框架一定会发出巨大声响。
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的公园,这是三楼,窗外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眼前的窗户,让宋颂陷入了沉思。案发现场是外来入侵者造成的可能性很小。难道是此时在客厅里沉默的亲生父母所为?刚才的口供全是谎话?看来不像。
“喂,我是宋颂,麻烦请帮我调查一下报案者有没有精神疾病史。”宋颂拨通了相关部门的电话。
“好的,是今天婴儿案件的家庭情况么?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对方的语气很温柔。在警局,宋颂人缘非常好,跟他英挺的外形有很大关系。
“那,顺便调查一下家庭关系链。谢谢。”他压低了声音,避免客厅里的当事人听见。大概花了两个小时,现场侦查工作告一段落。
回到警局,调查小组开会确定了夫妻俩的不在场证明。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进行。一定要把残暴的凶手捉拿归案,能对婴儿动手的人必须受到法律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