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警突然脸色一变,慌忙分开塞住了过道的旅客们,探头向乘务室里一看—一
列车员姜琳暴毙在乘务室里。
当时,夜色初降,由北方大都市冰城开往锦城的3667次旅客列车正在辽西走廊上高速奔驰着,十分钟前,列车刚刚在一个名叫工人村的小乘降所停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几名旅客下了车,列车又迅速启动。这个工人村坐落在锦城城郊,紧傍着锦城铁矿,为了让矿山的职工们上下班通勤方便,多年来铁路上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凡始发或终到的列车到达工人村时,总要停一下,时间不超过一两分钟。
前方马上将要到达终点——锦城站了。姜琳刚刚擦完车厢里的地,抹着汗回到乘务室,抓起小桌上的保温杯一仰脖将满满一杯水一饮而尽,随即水杯“哨”的一声掉在地上,姜琳眼睛一直,脸上慢慢泛起了桃红色,身子随着车厢的摇晃栽倒下去,在旅客们一片惊悸的叫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最后与姜琳有过接触的是满车厢的旅客,最后一个与姜琳有过接触并相识的人,是她的前夫于永清。当时,他就坐在小小的乘务室里,面朝着窗外飞逝的点点灯光若有所思,忽听到身后声音异常,扭回脸惊讶地看着前妻猛烈地抽搐几下之后,瞪着散光的眼睛僵在自己脚前。
列车长立即打电话给前方锦城的120、110及锦城车站总调度室,同时与乘警一起安抚慌乱的旅客,并用对讲机向各节车厢的列车员们做了紧急布置。
两名乘警碰了下头,年纪大的乘警长向年轻的乘警使了个眼色,乘警马上在姜琳被移出乘务室后站到了乘务室的门口。于永清刚要跟出来,一抬头碰到了乘警那平静温和而无声地蕴含着某种震慑的目光。
列车徐徐停靠锦城站,旅客们已经隐隐听到一阵急似一阵的鸣笛声,车窗外,闪烁着强烈蓝光的车子风驰电掣地驶上了站台。
是120先到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了救护车,向火车车门跑来。
列车长马上开门,由她自己、乘警长及其他人将姜琳渐冷的躯体抱下车放上担架,这时候,其他车厢的旅客已经开始下车,各节车厢的列车员们按照列车长和乘警长的吩咐,道着歉请旅客们稍等一会,在110到来之前暂时不要下车。
这时候的车站里,又有几列旅客列车先后进站停靠,上下车的旅客络绎不绝,站台上更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望着救护车远去的背影,乘警顾不上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忙拉着列车长返回车上。
乘警长迎面看到的,却是年轻乘警沮丧的表情,乘警长心里一沉,忙一把抓住乘警:“怎么了?”
姜琳前脚被抬下车,后脚就有本节车厢的旅客吵吵嚷嚷着要下车,两分钟后,骚动的旅客们总算稍稍平息下来,乘警突然脸色一变,顾不上捡起被旅客们挤掉的帽子,慌忙分开塞住了过道的旅客们,探头向乘务室里一看一
里边空无一人,车窗高高地抬起,夜风涌了进来,乘警一个箭步蹿到窗前,探出半身向外望了望——
窗外正是站台的背面,听不见车声人声,只见茫茫夜色……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就算是一朵花,我就是揉碎了也不让别人闻到一丝香味
警方很快查明,于永清,男,三十四岁,原锦城铁路医院药剂师,后来下海,专做西药批发生意。一年前因感情问题与姜琳离婚。案发当天他由冰城谈一笔生意回来,乘此次列车返回锦城。上车时才发现列车超员,车厢里座无虚席。偏巧他碰到了姜琳,姜琳便让他到乘务室去坐。
锦城铁路公安段,探长焦大江进行了更深入的走访调查,于永清的个人背景及与姜琳间的爱恨恩怨很快浮出水面。
于永清早年毕业于锦城铁路医校。他为人性格特立独行,在生活作风上又颇不检点,到了三十岁上,遇到了姜琳,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泛滥了多年的他这回竟一反常态,被姜琳完全迷住了,全心全意而情有独钟地追求起来,追了半年,把美貌的姜琳追进了婚姻登记处。
然而,正当于永清真正想收心,和娇妻过几年踏踏实实和和美美的日子时,他发现他错了。姜琳徒有文雅端庄之表,实则大大咧咧,更暗藏水性杨花之实。蜜月还没度完,于永清早已悄悄地在姜琳的手机上截获了多条比蜜还腻人的信息。于永清没有声张,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与姜琳共欢鱼水,一边暗中关注着那些信息里的蛛丝马迹。直到某一天的夜里,他事先挖好陷阱,借口出差离家,让那甜蜜的信息准确地透露了可供他当夜下手的时间与地点。于永清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姜琳和信息的主人——她车队里的领导面前,抱着膀子冷冷欣赏着别的男人抱着自己的老婆,正在参照着那些信息中逐条做过露骨描写的细节一丝不苟地真操实办着。于永清冷冷指着姜琳汗涔涔地散发着体味的胴体:“领导,请问这是您的位置么?”
于永清可以捂着鼻子,当场拎起零乱在他的床上却没有一件属于他的内外全套最新男式服装从六楼甩出窗外,然后客客气气请衣服的主人光着肥臀滚出门去,也可以在事后稍稍动动手腕,把这位专门制造和贩卖信息的领导搞得身败名裂。可是回过头来,他却不知怎么去面对姜琳了,他心里深爱着这个女人,他允许自己任意背叛任何人,他绝不原谅任何一个人胆敢对他的背叛。可是他竟然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离婚”两个字说出口。
但是姜琳说了,满不在乎地:“于永清,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把你抓到,倒让你抢了先了,啥也不说了,离吧。”
于永清万万没想到姜琳毫不愧疚而且如此干净利落地反客为主,一时竟有些气短。口气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几分从没有过的低三下四:“琳琳,别离婚好吗?我可以原谅你的。”姜琳嘻嘻一笑说:“可是我没法原谅自己呀。”于永清说:“琳琳,你别这样,你难道不相信我?琳琳我说话算话,只要你以后不再——”姜琳摆摆手:“于永清啊,我可不敢保证我们还有没有以后,我只知道我眼下的污点在你手里握着,我更了解你的为人,你不但会握在手上,更会刻在心里,再跟你埋汰下去,我心里有阴影,会很累,很不舒服。于永清啊,听我一句劝,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万紫千红总是春嘛,何苦在我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