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市局审讯室内,灯光明亮,时间是17日凌晨三点。
潘高峰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抽着烟。
吴哲和韩景天坐在他对面。
潘高峰年富力强,如日中天,天生的沉稳和常年的历练已经让他面对任何困难都足以处变不惊。
他自从进了公『安』局,就没有意思胆怯,甚至他还有些藐视。
然而,当他面对吴哲那双犀利的双目时,这个笑傲商场的枭雄竟然有了一丝局促。吴哲的双眼似乎已经洞穿了自己,深藏不漏的他在这双眼前,如同赤身裸体。
吴哲就这样盯着潘高峰,一言不发。
倒是潘高峰先坐不住了,他干咳一声,问道:“吴警官,你们三更半夜把我带到这,不会就是为了盯着我看吧?”
吴哲仍旧不说话,双目如电。
吴哲越是如此,潘高峰心里越是没底,他有些恼怒的叫道:“你们这是在耽误我的时间,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向你们的上级反映问题!”
吴哲仍旧是纹丝不动。
潘高峰腾的站起身,怒吼道:“我抗议……”
他的屁股刚离开椅子,就被身后的警察摁住了:“坐下。”
潘高峰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那个呼风唤雨,一起与之的潘高峰,而像是一个接受公『安』机关审讯的犯罪嫌疑人。
潘高峰重重的坐下,他掐灭烟蒂,一字一顿,狠狠的对吴哲说:“吴警官,你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你满意了吧?”
吴哲终于开口了,他问道:“潘高峰,潘氏地产主任,现年四十三岁,研究生学历,单身,无犯罪记录。是不是你?”
潘高峰冷笑道:“哼,明知故问,是又怎样?”
“正面回答我。”
“好,我回答你,就是我,潘高峰。”
“2月15日下午18点到18点30分,你在哪?”
“我在我的办公室。”
“证明人是谁?”
“我的秘书。”
“对不起,潘先生,你的秘书是你的心腹,他没有资格作为证人。还有别的证人吗?”
潘高峰强压怒火答道:“晚上六点多公司早就下班了,我是有公事需要处理才这么晚离开的,除了我的秘书哪还有人?”
“这么说的话你还是无法证明你当时在办公室。”吴哲又说:“那么我再问你,你的司机马站立在哪?”
“马站立?”潘高峰一脸的不解:“我当时让他去工地查看施工情况了,怎么,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我再问你,马站立15日下午18点出现在潘氏地产北区的死亡现场,你知道吗?”
“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死亡现场?马站立去那做什么?”
“潘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吧,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你的司机马站立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正是潘岩遇害的时间地点,这么说,你懂了吗?”
潘高峰一脸惊愕:“什么?马站立出现在了我弟弟被害现场?难道我弟弟是马站立杀死的?不会吧!?”
吴哲未置可否,只是盯着潘高峰。
潘高峰貌似十分懊恼的一拍大腿,狠狠的叹道:“马站立这小子老早就对我弟弟有意见,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我失察用错了人啊。”
潘高峰一脸大义凛然:“警察同志,如果是马站立杀死我弟弟,那么我弟弟的死我有责任,我愿意配合公『安』机关抓获凶手,还我弟弟一个公道。”
吴哲摆了摆手,打断了潘高峰的慷慨陈词,说:“潘先生,你先不要这么急着将罪过推给你的手下嘛,我还没有问完你呢。”
“嗯,你问吧,关于马站立的情况,我知道的全都会说。”
“我要问的不是马站立,而是你!”吴哲猛然间抬高了语调。
“问我?嘿嘿,我有什么?”潘高峰觉得自己面对这个年轻的警察有些穷于应付,他摸不清吴哲的底细,警察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和证据?
吴哲问:“潘先生,据说你和你弟弟潘岩最近因为潘氏地产公司转型的问题闹得很僵,有这回事吧。”
“嗯,不错,是有这个事情,不过我们也只是在战略上有些分歧,总的目标我和弟弟是一致的,我们都是为了将我父亲留下的公司搞好。”
“是吗?”吴哲脸上尽是鄙夷:“可是据我们调查,你和潘岩早就貌合神离,你们因为公司继承权而结怨甚深,在私下里你没少说潘岩坏话,而在前不久的董事会上,你们甚至大吵了一架,之后你们两人再也没有联系。潘主任,你这种情况似乎不是你所说的目标一致啊,倒像是你死我活的利益斗争。”
潘高峰的脸立刻阴沉下来:“警官,你的意思是什么,你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吴哲一拍桌子,喝道:“我没和你绕弯子,我告诉你,我们可以断定,潘岩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晚将你带到这里。”
“警官,你的意思是我指使马站立杀死了我弟弟?”
吴哲依旧未置可否,只是淡然说:“潘岩死后,你最有可能继承潘氏地产,你是最大受益人,从动机来看,你的嫌疑最大啊。”
潘高峰外表仍很镇定,他用他特有的男中音冷冷的回答:“吴警官,你这么说便是‘莫须有’了,潘岩死后有资格继承潘氏地产的不止我一个,如果按照你的思路,李秀丽难道不是嫌疑人之一吗?”
“李秀丽,你的继母?”
“就是她。吴警官,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对她进行调查,而只针对我?”
“你能想到的我们都已经做了,针对李秀丽的调查我们已经在对你调查之前进行了,结论是,她不存在作案可能。”
潘高峰脸上有几分嘲讽,说:“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你们也不要被她的母亲身份蒙蔽,你们看她穿着光鲜,气质高雅,其实她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比她儿子还小的男人你们知道吗?这种女人你们也信?”
“潘高峰,你说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们既不会被任何人的外表蒙蔽,也不会被任何人的身份蒙蔽,我们只相信事实。”
潘高峰冷哼一声:“哼,吴警官,看来今天你带我来这里是有备而来啊。”
“潘高峰,事到如今你就老实交代吧,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你应该清楚。”
“我很清楚。”
“那就把你的情况交代清楚吧。
“你容我想想。”潘高峰思考片刻,脸上略显无奈,叹了口气,说:“唉,我本打算替他开脱,但他做出这样的事我也帮不了他了。”
吴哲马上问:“你这个‘他’指的是谁?”
“还有谁?马站立啊。我就老实说吧,这一段时间我确实发现马站立有些不对劲,我和弟弟在董事会上争吵后,他还给我说过他要杀死我弟弟,替我出气,但是。”潘高峰提高音调强调道:“他给我说这些我狠狠的教训了他,我当时以为他只是在向我表忠心,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出来啊。”
“对不起。”吴哲站起身,他走到潘高峰身边,说:“潘高峰,杀死你弟弟的凶手并不是马站立。”
“啊?”潘高峰一愣:“不是他?不是他是谁?”
吴哲猛地绕到潘高峰面前,指着他怒喝道:“杀死潘岩的凶手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是谁,恐怕只有你清楚!”
面对吴哲连珠炮一样的快攻,潘高峰竟依旧镇定,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警官,查找凶手是你们警察的责任,我怎么会知道谁杀死了我弟弟。”
吴哲重新坐回座位,缓缓说道:“你先不要急着表态,要不要凶手的作案过程讲给你听,然后再告诉你谁是幕后黑手?”
吴哲将“幕后黑手”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潘高峰悠悠的点燃一支烟,淡然答道:“洗耳恭听。”
“我可以先告诉你,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就是你。你和潘岩因为利益冲突和家族矛盾,产生了极大的隔阂,你为了夺取潘氏地产的所有权,便不惜用暗杀的手段害死自己的弟弟,这就是你的作案动机。”
潘高峰依旧不动声色,他答道:“哼,警官,你不怀疑李秀丽,反倒怀疑我,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仅凭凭着猜想也能判刑吗?如果是这样,那干脆不用要法院了。”
“你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哼,那请接着说吧,我就当听故事了。”
“而你作案的手段则是约潘岩到潘氏地产北区见面,时间就是15日下午18点到18点10分之间,你一定是说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和潘岩谈,所以潘岩便如约前往了,而你。”吴哲这时再次站起身,指着潘高峰说:“你就派马站立暗中监视潘岩,并买凶与其合谋害死了你的亲弟弟。”
潘高峰仍旧是那句话:“证据,警官,我说了多少遍,我要的是证据。”
吴哲不紧不慢的从档案袋中取出潘岩的手机通话记录,拿到潘高峰面前,说:“证据就在潘岩的手机通话记录里,他在18点08分曾给你打电话,但是,你没有接,而且潘岩的手机事后被人拿走了。潘高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吴哲说着,走到潘高峰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潘高峰。潘高峰看到电话记录,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与此同时,他双眸向左上方倾斜,这个神情转瞬即逝,但仍没有逃脱吴哲的眼睛。
吴哲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犯罪心理学尤其精通,擅长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潘高峰的神态明显是先惊恐,后撒谎的神态。
潘高峰辩解道:“这有什么,我们两兄弟打个电话有什么稀罕,可能性太多了。”
“哼,你真会狡辩。”吴哲高声说:“潘高峰,我告诉你,我们查了潘岩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你们俩之间从未没有联系过,他为什么偏偏要在临死前给你打电话?”
潘高峰想要变辩驳,但是,他张着嘴竟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