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17日17时30分,市局审讯室内,吴哲第二次提审潘高峰。
这一次,吴哲做了充分的准备,将所有证物带齐,他知道,这一次的审讯,将成为查清事实真相的关键,他不容有丝毫纰漏。
在审问潘高峰之前,吴哲还一反常态的交代韩景天:这一次审讯潘高峰一定会吐露重要消息,但是由于掌握的证据不足以支撑定罪,因此吴哲要用一些技巧,所以他要求韩景天在审讯期间尽量不要插话。
韩景天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再次见到潘高峰,他的情绪很低落,全无初来时的趾高气昂,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他显得有些憔悴。原本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已经凌乱,深深的眼袋出卖了他的年龄,略显干涸的嘴唇让他显得越发苍老了。
吴哲开门见山的劈头就问:“潘高峰,对于你的犯罪证据我们已经全部掌握,现在我最后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说,你是怎么杀死潘岩的。”
潘高峰虽然神气不再,但他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会拱手投降。他呵呵冷笑道:“吴警官,少来这套,有证据就定我的罪,不用诈我,我什么没见过,还怕你吗?”
吴哲摇了摇头:“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你一定要证据,我就给你。”
吴哲从档案袋中取出了血液化验报告,拿到潘高峰面前,吴哲指着那份报告问他:“潘高峰,你是一份血检报告,你知道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吗?”
“我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让我告诉你,我们在潘岩口中发现了一些血迹,化验结果证明,这不是潘岩的血,而是另有其人。怎么样,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这么说的意思了吧?”
潘高峰怔了一下,这个情节是他始料未及的,即便如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在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也难免糊涂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哼,非要让我说出来,好吧,我本想给你机会,可你不珍惜,你自己说出来是主动交代,我说出来可就是侦破案件了。”
“我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
“潘岩口中的血不是别人的,就是你,潘高峰的血!”吴哲说着,猛地指向潘高峰。
潘高峰呆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唬的他目瞪口呆。
吴哲看到,潘高峰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但是,潘高峰毕竟见识过人, 片刻之后,他强行镇定下来,故作笑容,反问道:“吴警官,你刚才出示了一个血检报告,说那是潘岩口中的血,是我的血,是不是?”
“是。”
“好,我请问,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血是从哪里来的?潘岩嘴里有我的血应该是咬我留下来的,但是,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新伤,那血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吴警官,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剥光我的衣服,看个清楚!”
吴哲面无表情,这个问题他早就料到了,他淡淡的答道:“剥衣服倒不必了,因为没有必要。这血有可能是你在和潘岩搏斗时从口腔中喷出来,或者从鼻腔中喷出来的,总之,可能性有很多,现在最关键的是,潘岩口中有你的血,这是铁证,这一点你无法辩解。”
潘高峰听罢,眼珠子几乎咬爆裂出来,这次他再也坐不住了,额头青筋暴起,脸涨的通红,他失控了,他厉声高叫,怒吼起来:“不,不不不,这不是我的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血怎么会跑到那里,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吴哲看潘高峰已经方寸大乱,便乘胜追击。他猛的站起身,连珠炮一般喝道:“潘高峰,你为了金钱,为了利益,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你残忍的将其勒死,弃尸户外,事后又百般抵赖。潘高峰,你也算是一个人物,可谁又知道,你那风光的外表下竟是如此肮脏可恶的心!”
一天的羁押,和吴哲数次的审问令潘高峰压力巨大,如今,血检报告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块巨石,他彻底崩溃了。
潘高峰开始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不能抓我,我没有杀人,已经有人投案自首,陈升不是已经投案自首了吗?是他,是他杀了潘岩,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他已经投案自首了!”
吴哲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陈升投案自首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是他杀了潘岩而不是别人呢?”
潘高峰已经大汗淋漓,他语无伦次的答道:“这……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公司了,我虽在公『安』局里面,但是,我......我当然……当然也知道,陈升如果没有杀人会主动投案自首吗?你们应该抓他,他才是杀人凶手!”
吴哲走到潘高峰面前,四目相对,吴哲如电的眼神盯着潘高峰,如钉子般的口吻说道:“陈升已经翻供了,说潘岩不是他杀的,他来投案自首,是你威逼利诱的结果。”
潘高峰沉默了,神情愕然,就像是看到了地狱的大门,惊恐、愤怒和不解写满了他的双眼。
片刻之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呈现出惊愕万分的神情,就像是一个迷茫的史前怪兽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像是一个寻找宝藏的大盗忽然找到了宝藏却发觉宝藏早已被人搬空。
随即,这位身陷囹圄的枭雄像是一头发疯了狮子,疯狂的晃着头,怒吼声震动审讯室的天花板:“*夫**,一对贱货,你们合伙陷害我,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吴哲听得清清楚楚,潘高峰怎么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一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吴哲立刻喝问道:“潘高峰!你说*夫**?谁是*夫**?谁陷害你?”
潘高峰一言不发,兀自“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谈谈你和夏莹莹的事情吧。”吴哲用他最擅长的心理战术再次进攻。
听吴哲提及夏莹莹,潘高峰脸色再次突变,怒道:“你不问我还正想告诉你这个贱人的事情呢。”
吴哲面色冷峻:“把你的话说清楚,不要含糊其辞。”
潘高峰已经血灌瞳仁,双眼通红的他就是一个恶鬼,恶狠狠的说:“哼,一开始我也纳闷,我最近根本就没有受伤,我血怎么会跑到潘岩的嘴里,血是从哪来的,后来我想通了,我只有在一个星期前公司体检时被抽血化验了一次,只有那次我身上流血了。哼,就是夏莹莹这个贱人,是她,一定是她,她将我们医务室抽血化验的血给了他的*夫陈升,陈升在杀死潘岩后,将血倒进潘岩的嘴里,以此来嫁祸我!”潘高峰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他几乎要爆炸了:“还有,还有监控录像,我原本打算作案时关闭监控录像,结果陈升说什么,关掉录像会显得不自然,还说他有把握在不关监控的情况下不被人发现,操,原来他不让我关监控就是为了嫁祸给我!操,这对狗男女,这一定是他俩预谋好的,骗了老子的钱,还要害老子的命,他妈的,我要不弄死他俩我就不姓潘!”
“啪”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是吴哲,吴哲怒吼:“潘高峰,这里是公『安』局审讯室,你嚷嚷什么?有话好好说。”
潘高峰不理会吴哲,他只是冲着吴哲大吼:“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见我的律师!”
“好,见律师是你的权利,你可以见。但是你要先交代清楚案情。”
“吴警官,我见到律师后,会将全部案情交代清楚,我保证。”
吴哲没有办法阻止嫌疑人见律师,尤其是像潘高峰这样的人。
而潘高峰在见律师前又一次申请去了趟卫生间。
半小时后,潘高峰的律师刘律师再次来到了审讯室,在警察的监视下会面了。
“潘主任,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潘高峰面色阴沉,他做了个吸烟的动作。刘律师心领神会,掏出了那个硬盒香烟,递给了潘高峰,一张小纸条顺势被潘高峰塞了进去。
潘高峰抽着烟,说:“假如我出不去,我的财产就委托你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吧。”
“潘主任,不要太悲观,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辩护的。”
“刘律师,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潘主任?”
“你做律师有没有因正义和邪恶的选择困惑过?”潘高峰很认真的问。
刘律师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潘高峰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笑了笑,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对我来说无所谓‘正义邪恶’,纠结于正邪那是小孩子思考问题的方式,我不会。”
潘高峰听罢,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你抓紧去做事吧。”
“知道,你自己保重。”
刘律师出了公『安』局,打开那张纸条,看到上面的“指令”,然后,他拨通了马站立的电话:“小马,潘主任吩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