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知府姓李,为官还算清正。李知府觉得此事还真难办,他派衙役搜了陈秉泽住处,没找到银票,只好亲自审问陈秉泽。见陈秉泽叫屈,李知府问他:“当时你去周家讨债,是谁招待的你?”陈秉泽说是周旭铭和管家,当时周旭铭得了疟疾,正穿着皮裘,捂着被子用炭盆发汗。谁知一旁的周旭铭却大叫:“荒谬,大人明鉴,小人从来没得过疟疾,而且如今正值盛夏,小人如果穿皮裘裹被子,不是要活活热死?”李知府一听不错,就让郎中给周旭铭把脉,结果郎中说周旭铭脉象平稳,并没有得疟疾。陈秉泽气得浑身发抖,大喊:“大人,我冤枉,当时周旭铭确实说他得了疟疾,还穿着皮裘厚被烤炭盆,是小人亲眼所见呀。”
李知府一拍惊堂木:“陈秉泽,还敢狡辩,你满口胡言,人有夏天穿皮裘烤炭盆的吗?一定是你酒醉后把银票丢失,诬告周旭铭。”说罢,打了陈秉泽二十板子,判周旭铭胜诉。
此事过后,黄益德虽然表面上没计较,可心里却对陈秉泽起了防备之心,处处冷言冷语,对他做的账簿也是再三盘查。到了年底,忙完清算,伙计们都回家过年了。黄益德也给了陈秉泽一个红包,可陈秉泽拆开一看,发现里面只有一文钱。陈秉泽心里一凉到底,什么也没说,收拾包袱,揣上算盘蹒跚而去。回家倒头闷睡了两天,他突然心里一亮,让家人收拾了酒菜,然后叫人去请恒泰茶行的老板周旭铭。自从黄益德辞退陈秉泽后,周旭铭曾三番五次派人来请他,都被陈秉泽拒绝了。如今周旭铭见陈秉泽请他,以为陈秉泽答应了,高兴地提上礼物,来到了陈家。
当时正值严冬,可周旭铭来到陈家,却见陈秉泽赤身裸体,正满头大汗地在院子里啃西瓜。周旭铭疑惑不已,陈秉泽却拉着他进屋。酒过三巡,本来满脸笑容的陈秉泽突然变色,一推盘盏,瞪着周旭铭说:“周老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次我上门讨债,是不是你故意设下圈套,在酒里下了药,然后偷走欠据?”
“这是什么话?”周旭铭大惊失色,拔腿就要溜。陈秉泽冷笑一声,从桌下抽出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堵住周旭铭的去路。周旭铭吓得瘫倒在地:“你……你想干什么?”
陈秉泽把左手搁在桌上,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一截左手掌砍了下来,鲜血溅了周旭铭一脸,陈秉泽说:“今天告诉我实话,放你走,不然你也要留下点东西。”周旭铭闷哼一声,吓晕过去。陈秉泽用冷水把他激醒,周旭铭见陈秉泽光着胸膛,一身血污,心想这陈秉泽八成疯了,我如果不说实话,还不被砍成肉酱呀?于是将自己假装疟疾,灌醉陈秉泽,偷走欠据的事一五一十写了个清楚,签字画押。原来周旭铭见福瑞祥生意越来越大,就听从一个牛鼻子道士的主意,用夏天穿皮裘这个违背常理的计谋,离间黄益德和陈秉泽。
周旭铭走时,陈秉泽教训他:“为人做事要凭良心,希望你自己把那三千两银子还给黄老板,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料第二天,陈家来了几个衙役,把陈秉泽抓到了府衙。原来周旭铭回家后越想越气,知道陈秉泽拿到自己的画押供词后肯定会上告官府,于是他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告陈秉泽讹诈。李知府把陈秉泽和周旭铭一同拘来,问陈秉泽,周旭铭告的可是实情?
陈秉泽大叫冤枉,说那张供词是周旭铭自愿写的。周旭铭气得发抖:“胡说,难道我疯了,自己告自己?”李知府让周旭铭把昨日的情形叙述一遍。周旭铭说,陈秉泽昨天请他赴宴,他到了陈家,却见陈秉泽正赤身裸体蹲在院子里吃西瓜……
“且慢!”陈秉泽拦住他的话头说,“李大人您听到了吗?这周旭铭一派胡言,如今天寒地冻,前日又刚下了大雪,小人难道疯了,会赤身裸体蹲在雪地里?再说,如今是冬天,小人从哪里弄来西瓜呢?”
周旭铭傻了,不禁汗流浃背,赶紧说:“既然大人不信,小人也没办法。不过陈秉泽持刀行凶,威胁小人,却是千真万确呀。”李知府问他有什么证据,周旭铭说陈秉泽为了威胁他,砍断了自己的左手。谁知陈秉泽伸出双手,完好如初,周旭铭蒙了,许久才一声干号:“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呀!”
李知府哼了一声:“你说话颤三倒四,可见是无理取闹,诬告良民。来啊,给我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周旭铭吓得大喊饶命,这时陈秉泽说:“大人,念在周旭铭年老体弱,还是免去刑罚吧。只要周旭铭把欠银还给黄老板,还小人的清白,此事小人既往不咎。”李知府点头应允了。
其实,陈秉泽为了洗清冤枉,借用周旭铭陷害他的计谋,来了个脱衣雪冤。既然周旭铭利用人们的常识给李知府造成他说谎的错觉,他也能利用,他赤身在雪地乘凉,把冬瓜用染料染红,而他砍下的左手,不过是一截包着鸡血的假手,周旭铭当时吓傻了,连真假都没看清。
当周旭铭把三千两银子交给黄益德后,黄益德悔恨不已,赶紧负荆请罪,登门道歉,重新礼聘了陈秉泽为掌柜。后来福瑞祥的生意做到了京城,成为非常有名的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