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得吓人,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算什么事儿?小狄长出一口气,睡着了。
天亮了,下着雨,空气中有一股泥土的腥味。
小狄醒了,费了好大劲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他躺了一阵子,觉得有些饿,就下了床,走出西偏房,看见那个老太太端端正正地坐在堂屋门口,面无表情。他跑过去,站在她身边大声地问:“吃什么?”
她没反应。
小狄扯开嗓子又问了一遍。
她总算是听见了,指了指门后的一口大锅。小狄过去拿起锅盖,看见里面有几个煮熟的地瓜和土豆,还有半个咸鸭蛋,蛋黄乌黑,散发着一股异味,让人没有食欲。
“有肉吗?”小狄大声地问。
她突然咧开嘴笑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吃着地瓜和土豆,小狄沮丧地想:还不如拘留所的伙食好。凑合着填饱肚子,他玩儿了一会儿手机,看见雨变小了,就打算出去转转,顺便买点肉吃。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人。
小狄在一家杂货店买了几个鸡爪子,一边啃一边溜达。拐角处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还有吹唢呐的声音,似乎有人家正在办喜事。小狄精神一震,决定去混点吃喝。以前,他和山炮、胡子经常干这样的事,不随礼,只吃席。山炮还总结出一条经验:只要脸皮厚,走到哪里都吃肉。
拐个弯,小狄看见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散落着一些鞭炮碎屑,大门上贴着对联,在雨水的冲刷下,红色的对联慢慢变成了白色,显得有些丧气。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易棚子,两个人正在烧菜,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往外冒热气,香味四溢。
小狄发现客人很少,只有一桌。他想:人少了容易被认出来,这顿饭看样是吃不上了。正想着,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慢吞吞地说:“你怎么才来?进来吧。”说话间,她拉起小狄就往里走。
她似乎认错人了。
小狄将错就错,跟着她进去了。
桌子边已经围坐了几个人,正在喝茶。他们都上了年纪,动作迟缓,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喜庆。小狄被安排在了上座,他右手边的座位空着。中年女人给他倒上茶之后,就坐下来不说话了。小狄左看右看,没找到新郎和新娘。
菜很快就上齐了,还算丰盛,有鸡有鱼,量很大。
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出现在大门口,抻长了脖子看热闹。中年女人抓起一把糖果,快步走了出去,弯下腰说了几句话,那两个小孩没拿糖果就跑了。
中年女人回来坐下,还是不说话。
小狄瞥了她一眼,觉得她的面相有点凶。
“新郎和新娘呢?”他问。
同桌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最后,中年女人开口了:“新娘子在化妆,等会儿就过来。”
她没说新郎在哪儿。
小狄想:难道新郎就在这间屋子里?他数了数,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三个男人,年纪都不小了,四五十岁左右,他们胸前都戴着红花,其中一个人穿着西装,另外两个人穿得很随便。小狄认为穿西装的男人就是新郎,他又想:年纪这么大的人结婚,肯定是二婚,所以婚礼不隆重。顺着这个思路他继续想:新娘的年纪肯定也不小了,吃完饭就走,不闹洞房了,没意思。
菜慢慢变凉了,还没人动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小狄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先吃上了。
竟然没有人管他。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蒙着红盖头的女人,她穿了一身大红的旗袍,松松垮垮的,有点像睡衣,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她的头发很长,披散在胸前,有点乱。她走得很慢,每迈一步都要斟酌半天。
她肯定就是新娘,小狄想。他发现新娘的身材还不错,该瘦的地方瘦,该大的地方大,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他扭头看了几眼面容沧桑气质猥琐的新郎,心里顿时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新娘在小狄身边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小狄注意到她的指甲很长,上面描着图案,很抽象,看不出是什么。
一个穿马甲的年轻人来了,他耷拉着脸,扛着一个破旧的相机,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没拜天地,也没人说点什么,婚礼仪式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开始吃饭。
新娘始终没有掀起红盖头,也不吃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面的新郎也不管她,只顾自己吃喝,一边吃一边吧嗒嘴,吃相很不雅。
小狄很快就吃饱了,喝着茶,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