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韵最后一个跑至祭坛,只见周孝鹏抱着昏迷的周盼盼冲出火焰。周盼盼发丝凌乱,衣服焦黑一片。 “快打消防电话,找灭火器,里面还有人!”周孝鹏放下周盼盼,转身想往火焰中冲,被旁边的同事拉住了:“队长,火太大了,不能去!”
曾韵的脑子嗡嗡直响,压根无法思考。她只闻到浓烈的助燃剂味道,感到一股又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她一步步上前,透过木材的缝隙,她看到了一具裸露的女体。
女人的后背绑着木桩子,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她的长发已经烧着,白皙的肌肤在橘黄色火焰的映衬下,泛出诡异的光芒。
“云秋,那是云秋!”曾韵疯了似的冲向大火,“快救她,她还有救,火焰中央的温度是最低的……”
民警—左一右拉住曾韵的手臂,或许木堆下的温度并不高,但四周都是助燃剂,他们只是血肉之躯,压根无法冲过火墙,更别说把人从木堆下拉出来。
周孝鹏无言地站在大火前,熊熊烈火染红了他的脸颊,映红了他的眼睛。曾韵软倒在地,泣不成声,暗红的指甲深深陷入炙热的土地。
众人眼睁睁看着女尸的身体变得焦黑,沉默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民警从客栈抱来灭火器只是杯水车薪。直至救火车呼啸而来,才扑灭了明火,此时尸体早已变成一堆焦炭,面目几乎不可辨。
“到底怎么回事?”曾韵擦干眼泪冲向周盼盼,“是谁把你打晕的?你为什么不救云秋?”
“我……”周盼盼抱紧双臂,低头不敢看曾韵。她的后脑绑着厚厚的绷带,肩上披着毛毯,身体瑟瑟发抖。
周孝鹏隔开曾韵,轻抚周盼盼的肩膀安慰她:“你有没有看清楚,木堆下的人是不是叶小姐?”
“我……我不知道。”周盼盼摇头,“我没看清她的脸。”
“是谁把你打晕的,你看到了什么?”
周盼盼再次摇头,低声回答:“我在祠堂摆祭品,闻到火油的味道,走出来查看……然后,然后……”她惊恐地抓住周孝鹏的手腕。
“然后什么!”曾韵催促。
周盼盼眼中噙着泪,断断续续说,她看到木堆下面躺着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爸爸?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爸爸?”周盼盼焦急地询问民警。
周孝鹏顺着她的目光环顾四周,并不见周天礼。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梧桐树下掘尸的时候,周天礼独自一人离开了。村子内再次发生火灾,他不可能躲起来不见人。
“快找大堂伯!”周孝鹏高声吩咐,“不能再有人失踪了!”
尽管周孝鹏发动全村的人寻找周天礼,但他就像第二个叶云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女尸是否是叶云秋,只能等法医取证后,进行DNA比对才能确认。
或许是祸不单行,两个小时后,就在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抵达周家庄之前,陈浩潜逃了。
曾韵接受了刑侦总队刑警的问话,她把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叶云秋的生活及写作习惯,《民俗村遗案》中对枯尸的描写等事和盘托出,独独没有说,叶云秋每一次写稿子,都会在U盘中做一次备份,而客栈三楼的火灾现场并没有U盘的残骸。
问话的末尾,曾韵郑重其事地说:“警察同志,云秋通过电子邮件给我看过小说的大纲。”她拿出车钥匙交给一旁的警察,“麻烦您去我的车子上拿我的笔记本或者平板电脑,里面可能有线索。” 刑警没有接过钥匙,只是请她一同前往停车场。
曾韵走出问话室,抬头就见周孝鹏护在周盼盼身前,对刑侦总队的刑警说,周盼盼在十年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在医院住了一年多。 之后周盼盼从大学辍学,紧接着她的亲哥哥又离家出来。这些年,她一直与周天礼相依为命,请他们务必把工作重心放在找人上面。
不一会儿,曾韵已经抵达车库,伸手按下车钥匙,预期中“哔”的一声并没出现。她脚步略顿,再次按下车钥匙,车子依旧没有反应。
“曾小姐,怎么了?”刑警询问。
曾韵快走几步,只见奇瑞的驾驶座车门微张。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副驾驶座和后座的公文包、电脑包均被打开,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不见了,钱包掉在座位底下。她捡起钱包翻看,里面的现钞一分不少。
“警察同志,事实再清楚不过,凶手故意用短信引我来周家庄,就是为了拿走我的电脑。他一定以为,云秋已经把《民俗村遗案》的稿子交给了我,而稿子里面有他的犯罪证据。”曾韵一字一句地控诉。
刑警朝车内看一眼,一边按下手机,一边说:“曾小姐,邮箱只需用户名密码就可以登录……”
“我的用户名和密码都记在电脑上面,不然我就直接用手机查看了。”
刑警狐疑地看她一眼,对着手机另一头说:“队长,曾小姐的车子被撬,电脑被窃。车锁有不规则划痕,应该才是惯偷。我们从客栈一路走来停车场,沿途都没有摄像头。”
不消五分钟,刑事技术组赶来停车场取证,并未发现窃贼的指纹。周孝鹏作为协助刑侦总队办案的刑警,质问曾韵:“曾小姐,电脑、钱包等贵重物品,你为什么没有带回房间,却留在车上?”
曾韵不敢说,她生怕有人搜查她的房间,遂高声反诘:“周警官,自昨天下午三点,我抵达客栈,事情一桩接一桩,我哪有机会回来取东西?”
“曾小姐,看网上的消息,《民俗村遗案》马上就要出版了,想来叶云秋女士已经写完……”
“周警官,你不会想说,我们这是借机炒作吧?”曾韵冷哼一声,“炒作用得着搭上性命吗?”
“暂时并不能肯定,焦尸就是叶云秋女士。”周孝鹏平静地陈述。
短暂的沉默中,曾韵看到民警急匆匆跑过来,对着市公安局领头的刑警耳语。
她悄然靠近,隐约听到对方低语:“……法医说……尸骨的年代很长……可能已经有上百年……”
她上前几步,高声说:“警官同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与案子有没有关系。”她稍一迟疑,斟酌着陈述,“两年前,云秋构思新书之初,我曾建议书名取《民俗村疑案》,但她坚持,必须用’遗‘字……”
周孝鹏打断了她,不屑地说:“曾小姐,你又想说,叶云秋试图借这本新书,揭露村子里的凶杀案吗?我不是告诉过你,除了盼盼的哥哥去了外地工作,村子里从没有人失踪,或者非自然死亡……”
正当两人争执间,一名年轻民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周孝鹏说:“队长,徐州那边打来电话,他们辗转找到叶云秋的原籍,可她的父母说,照片上的叶云秋并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他们女儿的同学!
”而且他们并没有外孙女。老两口言之凿凿,他们已经有八九年没见到女儿了,只是每个月收到她寄来的生活费。“
曾韵懵了。八年前,她刚到出版社实习,就在叶云秋第一本书出版之前,她声称身份证丢失。
最后是曾韵向出版社申请,出具了叶云秋的身份证明,又陪着她去公安局补办了临时身份证。
" 如果叶云秋压根不是真正的叶云秋,那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