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渺然骑着摩托车朝郊外驰去,夜里的凉风打在他的脸上,那幢古宅阴暗而糜腐的轮廓再一次从他的脑海中现出,就像一具被藏匿在水下多时的女尸慢慢浮上来。周渺然是如此迷恋它阴森的气味就像一个恋尸癖喜爱抚摸尸体腐烂恶臭的躯体一样。一路上他心里波澜起伏,想着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凯旋还朝。车子加快了速度,就在经过去往外郊的一段街区时,周渺然在一处街口看到了一束刺目灯光。伴随着急促的刹车声,一辆桑塔纳撞上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周渺然也减下车速,他看到桑塔纳上面下来一个人,被撞的孕妇倒在血泊中,一把抓住了肇事者的裤腿。血腥味从地上涌起,孕妇的一只手臂被撞断了,里面露出森森白骨,看得周渺然心魂一紧。他正要离开,忽然看到现场外一个人影闪过,那人对着他笑了笑,那是徐彦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渺然算算时间,徐彦锋不可能这么快,兴许是自己看错了。摩托车穿越最后一条长街来到了树林外。周渺然提着工具箱来到古宅前,欣赏地看着面前的门,将自己前几天打磨完成的钥匙插进了锁孔,冷风从树林里吹来,他期待着锁舌跳动的声响。“哐当”一声,周渺然吓得手腕一抖,原来是古宅的窗户玻璃被风叩动。周渺然拧了一下钥匙,“咔”,门锁有了反应,他脸上旋即绽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周渺然顺手一拧,整个人的心都快掉了出来,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成功时,钥匙卡在了门里。周渺然进退失据,愤怒起脚踹门,那扇门似乎了解他的愤怒和无奈,门板震动了一下,卡在门里的钥匙弹了出来。
周渺然对着门咒骂,拎起工具箱不甘地离开。
他再一次感到自己被嘲弄了,直到回到房间心里的怒火亦未平息。他锁好了自己的房门,将工具箱里的器具全部倒在了床上,非常郁闷地抓起修磨钥匙片的锉刀对着钥匙狠狠打磨,一刀一刀像是割在冰冷的尸骨上。周渺然用锉刀锉平了钥匙尖锐的一端,但他没有停止,他的愤怒使其着魔般欲罢不能,他更深地更仇恨地对那把钥匙施以报复,是它让自己颜面无存。同时周渺然心里的快感无以复加,他似乎在伤害着某人一样伤害那把钥匙,要将其碎尸万段。就在那把钥匙快要被锉断时,周渺然猛然发现自己捏钥匙的手已经连同钥匙被锉伤了,而刚才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周渺然丢下锉刀,大叫了一声,他竟然把自己的大拇指锉掉了一大块肉,血从伤口涌出来。他拉开抽屉,牵出一条丝巾包住了手指。
想办法止住血后,周渺然垂头丧气地坐在电脑前,一篇怎么写也写不满意的文章,一扇让他恼羞成怒的破门,他感到自己的生活如同一个无底黑洞,而他的自尊、骄傲以及对未来的全部美好幻想都被这个黑洞吞噬了。
他蓦然回头,盯住了刚才从抽屉里取出的丝巾,陡然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一条女式丝巾?
05……
甄言像个孩子似的赖在周渺然胸口,忽然问:“你以前喜欢的女孩长什么样?”
“以前?我没有以前。”
甄言笑眯眯地问:“那么说我是你的初恋了?”
周渺然抚摸甄言的刘海儿,温柔地看着她眸子的光圈,“你呢?”
“你也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呀。”
“不是吧,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没人追过?”
“不是没人追,是不喜欢。”甄言说,“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更舒服、自在。”
夜里回去时,甄言在周渺然的背上睡着了。周渺然背着甄言,心里说不出的温暖。甄言在他背上发出唔唔的说话声,周渺然也听不清甄言说的是什么,但也无须理会甄言说的是什么,他只需要用自己的力量背着她的幸福往前走就是了。
上楼后,周渺然将甄言背到了自己屋中。他给甄言盖好被子,去摸甄言房门的钥匙准备去甄言房间睡,就在这时,甄言一把将他拉倒,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哇,你竟然装睡,背你一路我手都酸了。”
甄言二话没说给周渺然盖了个章在脸上,周渺然怔了一下,露出幸福的微笑。
甄言拿起自己的包和钥匙,“我回房间了,你早些休息。”
周渺然回过神来,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是不是开过我的房门?”
“没有啊,怎么了?”
“我抽屉里有条女式丝巾,我以为是你的。”
“看吧,露馅儿了,还说我是你初恋,说不定是你前女友的吧。”
“我没开玩笑,”周渺然有些急了,拉开抽屉,蓦然一怔,里面并没什么丝巾,“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的。”
甄言奇怪地看了周渺然一眼,挥挥手说:“拜拜了,晚安,你注意别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