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表情定住,微微点头,不愿提起,又不得不承认,“好像是有这回事……”
“什么叫好像?现在是杀人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小王使劲叩了叩桌子。
玉茹急得快要哭出来,五官抽搐在一起,“自力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没有杀他。”
“那你怎么解释田淑贞的话?”
“我……我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可早就断了,我早说过别干了啊。我真的没有杀他,他是我老公,我怎么会杀他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是我,不是我……”她几乎是大吼出来。
那晚,当我从小王嘴里听到“玉茹”的名字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我又向他确认了几次,是不是搞错了?小王再三向我肯定,田淑贞说,就是玉茹托她找人杀死自己的老公。到现在我才肯定,她在太平间哭得那么伤心,完全是发自内心,她根本不认为王自力的死和自己有关。
当她突然发现这件事情远未结束,一时承受不住,久久没能说出话来,身体滑落到座椅的一半,差点晕厥过去。审讯不得不暂时中止,一个女警给她倒了杯热水。待她稍稍平复了情绪,接下来的回答也是磕磕绊绊,她两只手不安地握在一起,试图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
“我们有一度关系很差。前几年他做了几笔大生意,赚了很多钱,就开始吸毒,还打我,外面都传他有了别的女人。我觉得他是因为我没生出儿子不满意,怨气发出来就好了。刚开始我还忍着,可有几次他下手太狠了,把我打到了医院。我记得最狠的一次是快到2010年春节,那天晚上11点多,他穿上衣服要出门,我说别出去了,快过年了,他不听,一把推开我。我撞在了柜子上没有起来,他觉得我假装,就揪着我的头发往柜门上撞。我跪在地上大声地求饶,他还不放手,一边说我管得太多了,一边抄起墩布打我的后背。我反抗了几下,就听见咔的一声,昏过去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人民医院的床上,医生说我的肋骨被打断了,身上多处淤血,软组织挫伤。我一个人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他都没来看我,最后还是我自己出院的。等回到家,我发现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家了。我住院的事没敢告诉别人,怕丢脸,就田淑贞来看过我,那时候她刚离完婚,也心灰意冷。她看见我躺着动不了就哭了,边哭边说我俩是一棵藤上结的苦瓜,这辈子都毁在男人手里。我想想自己的委屈,就跟着一起掉眼泪,一哭眼眶就撕裂似的疼。她说自己离婚什么也没分到,前夫还在外面到处讲她坏话,容城都没法待了,才去了广州。她在广州想做点小生意,可一直不顺利,现在不得不把孩子送回老家。她今年都四十岁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我出院以后,田淑贞又来家里看过我,那时候王自力已经托人跟我说要离婚。我特别害怕,一是怕离婚,二是怕他再打我,我就把这事告诉了田淑贞。没想到田淑贞的反应那么激烈,她说千万不能离,离了全完了,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说那怎么办?现在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我把王自力吸毒的事也告诉她,说女儿还在国外读书,再这样下去,就算钱不被王自力转移走,也会被他败光。田淑贞想了想说,那就让他消失,什么也别带走。我当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心里乱糟糟的,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让王自力死我前头。”
这段供述和田淑贞的交待,基本没有出入。田淑贞说自己出完这个主意以后,立刻得到了玉茹的响应,她从卧室取出一个信封,里面装了十万块钱,递给她,斩钉截铁地说:“这笔钱你先拿着,不够随时跟我要,多少钱无所谓,关键是把他干掉。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田淑贞说自己拿到钱以后,就想到了帮忙装修过的周林和黄贤,她觉得这两个人挺勤劳的,不像城里人那么滑头,像是能把事做成的人。春节那晚,她在玉茹的催促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周林打了电话,没想到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她又跟玉茹要了一张王自力的照片,带回了广州。
根据容城第二人民医院的诊断报告,玉茹在最近三年曾经多次去外科就诊,病因多是软组织挫伤、骨折、休克。2010年春节期间的诊断报告显示,由于全身多处挫伤,肋骨骨折,面部淤血,她在医院躺了15天。她想了想,还是让护士拍下自己的照片,后来在法庭上作为证据,那个热心慈善的男人下手如此之狠,足以作为家庭暴力的素材。连他们的邻居也出来作证,有几年的时间,这对夫妻一直在争吵中度过。他们想过报警,但一想到是夫妻关起门的事情,加上王自力从未有过的笑脸,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们说求饶声有时从晚上八点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救护车把玉茹拉走。
阿玲承认,春节前是她打电话给王自力的,“那天自力来得特别晚,我有些不高兴,说他不守时。他很不耐烦地说别提了,他把那娘们打了。我吓了一跳,说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别闹出人命来。他让我别管,说那女人自作自受。我知道他指的是一年前发现老婆转移财产的事。他说有次回家,看见玉茹往床头柜里藏东西,他一把拉开她的手,发现是一个存折,里面是六位数的存款。王自力很生气,狠狠打了她一顿,一边打一边问她到底转移了多少家产。我清楚王自力的脾气,他最不能忍受别人的不忠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