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努力引导她回忆谁可能是凶手。
“我不知道。他老是抱怨容城有人跟他对着干,让他失去了好几单生意,但没提这个人是谁。他还是看不上女人吧,这些事情都不会告诉我。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说,他吸毒好几年了,他后来到我租的房子里主要就是吸毒,他说以前都是当着老婆的面做这事,现在却不想了。”
我后来得知,阿玲也被列为怀疑目标。警方从王自力抽屉里找到一张产检报告,里面孩子父亲一栏里,填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虽然她说只是想替王自力保密,但根据警方掌握的情况,这半年阿玲跟一个北方男人交往甚密,早就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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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阿玲的审问,我看着小王在笔记本上列出几条线索:
1.生意纠纷(生意往来)
2.情感纠纷(阿玲)
3.吸毒(容城涉毒人员)
他在每条下面都划了一道横线,皱着眉头,不知从哪条开始切入。
很快,容城公安局兵分两路,一面对视频上两个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一面在可能的线索里深入调查。我每天下午都会到公安局了解情况,有几天,案件并无明显进展。我在走廊里四处张望,敞开的房门大家各自忙碌,和案件有关的材料散落在桌子上。我溜进去偷偷瞄了一眼,有一份是王自力的吸毒检验报告。我把小王拉到一旁,他不耐烦地跟我解释,王自力去年就戒了,验尸报告也显示没有复吸的迹象。他的毒品来源并非容城,已经有人提供线索,他直接从省城拿货,并且货源分散。这无疑又给调查增加了难度。
其间我几次看见玉茹,她坐在公安局长的办公室里,督促破案。她恢复了镇定,表示愿意拿出一笔钱作为提供线索的奖励。她还发动了自力集团的员工一起留意,收紧破案的网。
我申请进入风雨轩画廊,好为我的报道增添实地感。我沿着其中一个嫌疑人逃跑的线路步行到光明大道99号,对周围环境细心留意。画廊的闸门紧闭,小王带我从侧门进入,直通展室。墙上挂着十余幅水墨作品,我贴近细细察看,除了几幅真迹,其余均是伪作。摆在它们周围的是一些合影,照片上的王自力笑得开怀,完全不会预料到有天会支离破碎地躺在冰冷太平间里。我偶然发现,正中央古董花瓶下压了一本小册子,是一本翻得破旧了的《大悲咒》。
我走进王自力被杀现场,室内仍有当晚搏斗的痕迹,桌椅倾斜,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地上白色粉笔勾勒出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我仿佛看见王自力躺在那里,面朝天花板,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被浸湿,捅在他肚子里的匕首还滴着血,他大睁着双眼,迎接死亡的正面袭击。
我抬头看见墙角的两枚摄像头,像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警方曾怀疑摄录下来的内容遭到过篡改,找来视频专家反复观看,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案发现场的真实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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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2日,星期一,阳光击散薄雾,天空晴朗得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我在容城已经有一个星期,除了泡在公安局里,其余时间就四处闲逛,这座城市不大,很快我就熟悉了这里。
这几日,我上网搜索才发现,容城人很为自己产的刀骄傲。最好的一种刀不在市面上出售,要到容城下面一个村子。那里世代做刀,刀刃用传统方式淬火,完全不用现代工业方法。要买一把那里的刀,最少也要等上十天半月。我顿时来了兴趣,立刻打了辆车到那个村子去订菜刀。
回来后,我就接到小王的电话,他兴奋地说杀害王自力的两个凶手在桃城火车站抓到了,正押送回容城。他说完后,我请他有空帮忙取菜刀,他勉强答应了。
下午5点,我在容城公安局见到了杀害王自力的凶手周林和黄贤。
听回来的警察说,锁定嫌疑人的行踪后,抓捕进行得异常顺利。12月1日,周林和黄贤从老家到桃城火车站,买了两张去广州的车票。路过桃城的火车晚上9点到达,他们在火车站附近开了一间房,去超市买了些方便面,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桃城出动了十余名警力,设计了多个抓捕方案,最后因为火车站附近人员密集而作罢。从下午到晚上,一半警力负责在旅馆的几个通道蹲守,另一半则在候车大厅安排晚上的抓捕行动。
8点55分,开始检票进站,周林跟黄贤冲在队伍的最前端,提着亮蓝色的旅行袋,一进站台就被警察控制住。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慌的表情,然后束手就擒。
警车开进容城公安局的时候,我跟大家一起在门口站着,谁也没想到案件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为了尽早破案,容城公安局连夜安排审讯,局长、副局长亲自坐镇,我再三请求,终获准旁听周林的审讯。
审讯室里没有暖气,我事先并不知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橙色棉衣,不一会儿就要甩甩手臂,让身体暖和起来,可钢笔的墨水还是被低温冻住了。我只得靠记忆,并综合黄贤的证词,尽可能还原整个审讯过程。
周林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他个头矮小,肤色黝黑,头顶有一块斑秃,干瘪的脸看着比实际年纪还要苍老。回答问题时,他灰色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但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丝不苟地回忆,声音尖锐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