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胡塞尔的……”张科是想说说马克思和胡塞尔的相似之处。这家伙的思维还真有些邪门儿,能把马克思和胡塞尔拉扯到一起。这个时候艾可思还真不想说什么胡塞尔了,但是经张科这么一提,倒让已经告别他很长时间的胡塞尔像一只虫子一样又钻到了他心里。虽然他觉得张科说得还有些道理,但不同意他对胡塞尔的看法,甚至他对于这个小记者对胡塞尔的评价还有一丝不满和愤怒,以至于他想替那个德国老头辩护几句。但是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张科打断了。“别废话了,你要说什么我都清清楚楚,但是那都是些费话——哎,”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你就不想看看我那个东西?”还没等艾可思回答,他就起身围着屋子转了起来,大概转到第五圈的时候在一张用木板支起来的小床前俯下身子,爬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朝里边看,后来干脆把半个身子都塞了进去,折腾半天终于从里面拿出一件东西来。
那东西用两张旧《小道消息报》包得严严实实,外面还缠了几道绳子。“武器,这是我的武器。”张科站起身,解开绳子和报纸,艾可思的眼前出现了一把斧子。斧子有根一尺来长的粗糙的木柄,但是斧头崭新发亮,显然是经常被他的主人打磨过。“杀人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杀人,而武器的杀人也代替不了杀人的武器!这个臭婆娘也该杀,她也是个吸血鬼……”他无比爱惜地抚摸着铮亮的斧刃,就像在抚摸亲生儿子的小脑袋。“不过,你的活儿比较紧,这斧子你可以先拿去用,用过了再还我……”
“不用。我收拾哪个人从来不事先准备啥工具,到时候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莎士比亚就行。”艾可思急于想知道那个导演的下落。
“还是有所准备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去年我的一个朋友去收拾一个赖他工钱的老板,他不听我劝告,没有事先带上斧子,结果反被人家给干掉啦!”张科用衣袖擦了擦斧子上的灰尘,然后眯起一只眼瞄了瞄斧刃,用这一系列的动作来强调斧子的重要性。“这样吧,我给你画一幅图,你按照这个图,肯定能找到他。”他轻拿轻放地将斧子放在床上,找到一片稿纸伏在茶几上画了起来,不到十分钟的工夫一张地图就完成了。“看一下,有没有不清楚的地方。”
艾可思接过地图,看见上面画了很多蚯蚓一样的曲线和棋盘一样的方格,并且上面还做了许多诸如圆圈、三角、五角星之类的标记以及标在不同位置的一些地名。艾可思接过地图看了好半天,然后折叠起来装进上衣的内兜里。他看见张科又在盯着他看。
“朱莉,她叫朱莉,安吉丽娜·朱莉,是吧?”张科点只烟深吸了一口。“一个在性高潮时总是忍不住要咬人的女人。其实我也挺喜欢这个女人的,我见过她一次,他妈的,只一次就叫我终生难忘了!所以我把她安排在我的《剌杀莎士比亚》中,这也许对她有点不公平,这个小尤物!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我也没办法!”张科两手一摊,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艾可思对他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说到朱莉感到很不舒服,正想说什么,他看见张科转过身来死死地盯住他,张科突然像发了高烧似的两只眼睛变得湿漉漉的而且灼灼闪光。“我知道你爱着朱莉,可是,按照我这篇小说的写法,你在杀了莎士比亚后很快就被警察抓住了,你被关进了监狱,而且很快被判了死刑……你怎么能得到她?最终你是得不到她的!这一点难道你从来没想到过吗?你不杀莎士比亚得不到朱莉,你杀了莎士比亚同样得不到朱莉——这是一个背律,一个死结,一个无解之题,你想到过吗?而且我告诉你,最终你是被执行枪决的,在枪决你的时候,有可能……我也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