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她对加奈子充满了感激和尊重之情;出事时,她感情上充满歉意不安;知道死去的和夫是加奈子的继子后,她略有怀疑;而现在,如果火灾是加奈子蓄意所为,冬子又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冬子的脚步不由地朝与加奈子一起交谈时路过的美蓉寺走去。
难道她热情地帮助我就是为了拖延回家的时间吗?这个疑团始终没有解开。她实在不愿想象,一边观赏着这家寺院的芙蓉花,一边和自己交谈的加奈子,满脸微笑,还要考虑着家里失火的孩子。
未付货款这件事是偶然发生的,那么,在那儿遇到了这个女人是偶然的吗?难到那个保安是她的同伙吗?
冬子决定到超级市场看个究竟。
可一到超级市场附近,她又犹豫起来。虽说并没有偷东西,但她再也不想来这儿了。她透过商店的玻璃橱窗,看到那个保安正与经理站着交谈。
他好像不是冒牌货。如果是冒充的,大概不会每天都来,也不可能和经理大模大样地聊天。冬子悄悄地走进了店内。过了一会儿,那个保安开始在店内转悠起来,他在盯住一个女人后,偷偷跟了上去。冬子尾随其后。那名年轻姑娘来到货架旁,随手把提包放到邻近的柜台上,开始挑选衬衣。趁这个机会,保安迅速贴近,把手伸进了提包中。
冬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昨天,这个保安也是用的这种手法,把表放进自己提包里的。她看着那名女子出门时,被保安叫住,带到没人注意的地方。
冬子看到那名女子脸色苍白地摇头后,离开了超级市场。原来那名保安常常利用女人的弱点,骗取其钱财或占有其身体。
虽然加奈子与保安是同伙的可能性变小了。但并没有消除加奈子利用偶遇这一情况拖延时间的嫌疑。
五
回到家里时,晚报己经送来了。
报纸较电视台的新闻有更为详细的报道。
据说玩具汽车的车箱里塞满了碎纸,里面放有燃烧着的蜡烛,车箱上安有车篷。据推测,从蜡烛燃烧、点燃纸片,到烧到车篷前,那个孩子一直未察觉,操纵着汽车左右移动。另外,报纸上还说,车篷上似乎被涂上了易燃的油质。报道说,如果是外部人蓄意纵火,一股不会煞费苦心地利用蜡烛作定时装置,或许点燃纸扔进去,或许在堆在门口的废纸堆上浇上汽油点燃,都是更直接的方法。
报纸还报道了加奈子的讲述。
“几天前,他把那辆玩具汽车完丢了。孩子非常喜欢那辆车,那天我去超级市场准备再买回一辆。真弄不清那辆车怎么会又回到家里,还被人放进了蜡烛。孩子房间旁边走廊的窗户镶有铝制窗框,也就没有上锁。可能有人从窗户把那辆车放了进去。我同孩子虽说是非亲生关系,但一直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着他。说我杀了那个孩子,这是不可能的。杀了他,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报纸还质疑说,那辆玩具车本不在家里的说法是否是她编造出来的呢?她并没有买回来能够作为证据的玩具汽车,而且,她平时出门购物到回家一般为四十分钟,这次用了一个多小时,这里面有许多疑点。显然,报纸完全把加奈子当成了凶手。
当冬子看到加奈子说,未买到玩具汽车的理由是打开钱包发现钱不够时,她内疚地珠泪盈眶。加奈子处在这样不利的境地却仍然庇护着冬子。
她深悔疑心加奈子去了超级市场一事。
出事四天后,津山和夫的葬礼在原住址附近的寺院举行。
由于怀疑是故意纵火杀人,遗体解剖、择吉等事宜将葬礼耽搁了几天。
冬子决定请假出席葬礼。无论如何要还上加奈子垫付的钱,而且她更希望能见上加奈子一面。
下午两点开始的仪式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气氛。近邻的人们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穿丧服坐着的加奈子。前来吊唁的加奈子丈夫的同事上香后匆匆离去,警察在周围时隐时现,亲友们也与加奈子保持着一段距离。
因为身着丧服而更加显得白暂、美丽的加奈子挺直上身,一动不动地湍详着和夫的照片,忍受着周围的冷眼。
冬子趁出棺的忙乱之机,凑到加奈子身旁,“这件事太不幸了……前天的事,多亏你帮忙,这Al……”
就在冬子递过手中的信封时,回过头的加奈子望着冬子说道: “葬礼结束后在那个河边见……”
“几点?”
“七点时我应该有空。”加奈子只简单地说这么一句,就匆忙上了去火葬场的汽车。
夏日的晚上七点,天色未暗。
冬子按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河边,从繁茂的高草中闪出一个人来。这是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性,她和冬子擦身而过时,有一股强烈的香水味。冬子琢磨着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她拨开茅草,站在河边,环视四周。加奈子没有来。
也许由于葬礼不易脱身的缘故吧,冬子等了近一个小时,加奈子始终没有来。
是不是被警察叫去了?那天夜里,冬子辗转反侧,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做起梦来。
在开遍红芙蓉花的河边,加奈子站在那里,冬子连忙打了声招呼,可她毫不理睬地走了。一会儿她又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被超级市场的保安抓住了,她拼命地解释……一眨眼,被捉住的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躲在暗处看起热闹来。
起床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了。今天虽说上晚班,但昨天请假了,今天还是早去为好。冬子在洗漱室里用凉水敷了因睡眠不足而红肿的眼睛,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来。
对了,在河边遇见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在超级市场得到加奈子帮助后,走出来向后看时,一直在盯着我们的那个女人。由于当时那个保安已不知去向,那个女人还看着这边,自己还担心她是否听到了关于偷东西这件事的争论。
这个女人大概就住在附近。
冬子下班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吃过晚饭后,己经很晚了,冬子意识到一整天都没看电视了,便打开了电视机。她调转着频道,突然,画面上出现了加奈子的特写镜头。她被警察逮捕了吗?冬子放大了音量,盯着荧幕——
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在宇治河下游垂钓的人向警方报告,发现了一具漂浮的尸体。警方紧急出动,确认死者为伏见区桃山的津山加奈子。
津山加奈子因数日前家中失火,儿子和夫因火灾身亡而受到了刺激,神经衰弱。葬礼后,她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其家人向警方提出寻找请求,据警方初步判断,加奈子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晚七点左右。
加奈子死了……冬子深受震动,她呆住了。如果是晚七点,正好是自己与加奈子约好见面的时间。会不会加奈子当时稍稍早到,望着河水的她出于自责,神情恍惚纵身跳入河中?
六
又过了数日。
据周刊杂志及电视台对加奈子事件的报道,认为加奈子之死的结论是自杀。纵火、杀子均由加奈子所为。
但冬子认为,火灾事件另当别论,加奈子绝对不会自杀的。葬礼那天,在周围的冷言冷语中,加奈子挺直身子,神态坦然。而且在进入殡仪车时,她与冬子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即便选择自杀,她也会留下遗书并在见到冬子以后进行。
这天,冬子下班后顺便又到加奈子家的废墟去看看。房子全部拆除了,木料及瓦砾也不知运到了何处。但附近的那株芙蓉花依旧静静地开着。
这是一朵红色的芙蓉花。冬子仔细一想,这种花在黄昏或晚上总是开着红花。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是不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把加奈子推下河去了?
也许,加奈子如约来到了河边,在等自己时,被那个女人推下河去。原以为“偷窃事件”中,那个看热闹的女人是偶然碰到,实际上那个女人的注意力极有可能在加奈子身上。如果置加奈子于死地的动机成立的话,那么,加奈子的孩子烧死之事,是否也是那女人一手策划的呢?冬子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加奈子曾说过,那辆遥控汽车在家门口丢了。人们不相信这一点,可她讲的也许是事实。如果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对津山家感兴趣,在津山的住宅周围转悠时,或许捡到了那辆玩具车。她会想到这是个机会,并利用了它,在那辆车的车箱内塞满碎纸片,在中央插上一支蜡烛,罩上一个沾满油脂的车篷。然后,来到津山家,寻机作案。
加奈子出门后,她将蜡烛点燃,从窗户处放入汽车,然后利用遥控器控制汽车在孩子的房间内行驶。和夫听到声音,发现了汽车后,一定很高兴。看到这种情形后,那个女人将玩具汽车的遥控器顺窗口扔了进去。
和夫发现汽车,又找到了遥控器,操纵汽车前进、后退,开心地玩了起来。这时,蜡烛燃尽,或由于汽车左右摇摆,点燃了那些碎纸。没一会儿,就烧着了孩子房间的地毯,引起火灾。
那个女人熟知加奈子的日常生活规律,又跟到超级市场,观察加奈子的行踪。加奈子完全蒙在鼓里,在超级市场同我交谈。那个女人带着会心的微笑回家了……冬子越想越确信无疑。
但涉及动机时,冬子又觉得茫然。
首先值得考虑的是那个女人可能是加奈子丈夫的情妇。无论怎样喜欢,津山真也毕竟已有妻室,她只能做个姘头。如果强行拆散了他们,孩子由于是前妻所生,加奈子是不会带走的。而她并没有信心带好他人的孩子。因此,她将两个绊脚石除掉了。然而,如果有这样关系的女人存在,警方一定会怀疑并且首先调查这个人的,而新闻界对此也不会善罢干休。
首先,加奈子的丈夫津山真也会清楚的。
“哎,咱们结婚吧。”
“不行,我有妻子。”
“如果没有妻子你就会同我结婚吗?”
“不会没有的,只要不死,恐怕……”
这样的交谈如果真实发生,真也马上就会明白是谁纵火并害死加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