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董昆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经反复思考推理,他开始固执地认为,父亲临死前拼尽最后力气想要给他说的,一定是有关妹妹被害的案子,他的手里一定掌握着重要的线索或相关的证据。之所以案子没有告破,一定另有隐情。否则的话,他绝不会死不瞑目!为此,他反复整理父亲的遗物,对留下的文字材料仔细翻阅,希望有所发现。遗憾的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他曾找父亲的一位老朋友询问当时的情况。那位退休在家专心练禅习字的老伯说:“算了吧,孩子,你爸爸活着的时候,只要喝多了酒,就会提起这事。我不止一次对他说,那是发生在混乱年代的事,像这种没立过案,一点原始文字记录都没有,连张现场照片都没留下的陈年旧案,查什么查?你爸爸说,道理他知道,可他就是忘不了,他经常会在梦里复原现场,有一次甚至在梦境中有过严谨的推理,几乎就要找到凶手时,院里一个姑娘黎明出嫁,噼里啪啦的鞭炮把他思维逻辑炸了个粉碎。我说那是你想得太多了,干咱们这行的都知道,别说梦境,就是再严谨的推理,也离不开证据的支持。没有证据,就没有结论。他说他心痛,任何时候只要看到孩子就会心痛,这些年来已经有了病根,你不会明白的。我说咋能不明白?人生滋味各不相同,但痛的感觉都一样。自己痛的时候,尤其痛得难忍的时候,要想想他人的痛,想想那些可能比自己痛得多得多的人的痛,感觉就会不一样。可你爸爸根本不同意我的观点。现在你来找我,很可能你也不同意。可你要明白,只要是案子,百分百都能破解的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古今中外,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重大悬案谜案多的是。你妹妹的案子,除非出现犯罪嫌疑人良心复活,自己悔罪招供之类的奇迹,否则,想要大白于天下,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因为这样,董昆对那些陈年旧案、疑案、悬案、冤案,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特喜欢研究案情玩推理,兴趣大得难以想象。没退休的时候,总想搞刑侦,总想显山露水出风头,但从来都没成功过。老婆曾感叹说:“董昆,你这辈子最大的悲剧,是选错了行,你不应该当警察,应该当律师。”
董昆偏就是个不信邪的人
上班时间一有空,董昆就在庄园里溜达,角角落落没有他不曾到过的地方。他是在意直觉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个豪华的庄园,不但不是个省心的地儿,还是个令人着迷的地儿,没准怪事邪事说来就来。
果然,上班四个多月时,他遇上了怪事儿。
是周末,天气晴好,大约九点四十分的样子,九十七号业主家的保姆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冲进物业办公室,说:“不好了,我家的狗丢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们有谁看到了?”肖薇闻声出来,问:“啥时候丢的?”她说也就一个多小时,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她牵狗出去遛了半小时,然后狗就一直关在她家后门的小院里,刚才她买菜回来去喂狗,发现狗没了,找遍庄园都没有。肖薇说:“不会是跑到外面去了吧?”她说:“不会,这狗从来不乱跑,麻烦你们给找找。”肖薇说:“我们只能看看监控录像。”说着就喊小兰,让她过去看看监控。大约一支烟的工夫,小兰带保姆从监控室出来,说:“早上的录像都看了,八点以后,庄园内的任何地方都没看到她家那条狗。”
狗是名狗,真正的纯种苏格兰金色猎犬,还是刚满四岁的种犬,价值几十万元人民币,庄园里爱养狗的都知道。物业员工也都清楚,那狗长相特别,目光凶悍,遇到它的人都本能地害怕。
肖薇挤出笑脸,冲那四十多岁一脸焦急的保姆说:“监控录像上没有,说明肯定没有跑出去。否则的话,我们的监控肯定能发现。你回去再找找看,好狗都不爱叫,家里房子那么大,没准跑哪儿你没发现。”保姆说:“不可能,家里我全找遍了,绝对没有。”肖薇耐着性子说:“还是再找找,先别下结论,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回去了。”肖薇说完,招呼大家该干吗干吗,她自己叫上小兰去帮厨。庄园物业中午集体开伙,员工家都挺远的,中午回去很不方便,周边的餐馆都很贵,根本不是吃得起的地儿,与其天天吃盒饭倒胃口,不如自己开伙好。今儿是周末,一大早肖薇就给厨房说,中午给大家熬小米粥、蒸包子,要羊肉蘑菇胡萝卜馅儿的,多蒸些,这包子味道鲜美,特别好吃,大家可以买点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