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青草的气息。
他扭头看了看,发现林丽珍已经坐在旁边了,微光中,林丽珍的笑脸朦胧。这不是真的吧,他已经好久没有接近她了,他伸手摸了摸林丽珍的手,感觉到了温暖。他的心跳加快了,赶紧缩回了手,他对林丽珍的感情十分复杂,复杂到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丽珍说:“和平,你不要太悲伤了。”
林和平说:“我爸死了,你爸是不是特别开心。”
林丽珍说:“没有,他也难过。出殡那天,他还想去给发魁叔送行的,怕刺激你妈妈,就没有去。这几天,他总是说,不应该和发魁叔结怨的。”
林和平无语。
林丽珍说:“我找你,有件事情。是刘晓国让我来找你的,他知道发星叔去找他爸要赔偿费的事情,他爸铁定不会再给你家钱了,他就把摩托车卖了,让我把卖摩托车的钱给你,就当赔偿费了。给,这是—万五千元,刘晓国的一片心意。他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他会帮助你的。”
林和平说:“我不要他的钱,我还欠他一个手机,我不想再欠他什么。你告诉他,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会还给他的。”
林丽珍说:“手机的事情我晓得,他不会要你还的。这钱你收着吧,他是真心实意的,他和他爸不是一路人。”
林和平说:“你当初不是说他流氓吗?他不是强暴过你吗?”
林丽珍无语了。
沉默了许久,林丽珍才说:“我原谅他了。他现在慢慢地变好,他说听我的话,再不干坏事了。他爸托了人,让他开学后到城里的三中去读书。他答应我好好读书,以后我们一起去上大学。”
林和平说:“你相信他?”
林丽珍轻声说:“相信。”
林和平说:“我不信。”
林丽珍说:“你信不信没有关系,我信就行了。”
她把那装着一万五千元的信封塞到林和平手中,站起来,说:“我该回家了,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家吧,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悲伤了。对了,刘晓国还让我告诉你,让发星叔不要去告状了,告不赢的,他爸打点好了关系。”林丽珍走后,林和平突然对着河水喊叫:“我悲伤,悲伤个狗屁。我不要你们可怜我,也不要你们的施舍,不要你们的臭钱!”他要把装钱的信封扔进河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扔。
林和平没有把刘晓国的话转达给叔叔,叔叔去不去打官司,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把那一万五千元交给母亲,而是把钱藏在了床垫底下。游四凤渐渐恢复了常态,生活还得继续,该喂鸡喂鸡,该下地就下地,该做饭就做饭……忙碌会让她悲恸的心充实一些,只是在夜深入静时,她还会低泣,在泣哭中睡去,泪痕留在了脸上。
林发星到底还是放弃了和刘兆连打官司,他私下里问过一些朋友,那些朋友都劝他不要这样做,官司要打输了,得不偿失。可是,林发星还不死心,觉得哥哥白死了,也觉得对不起嫂子和侄儿,他担心以后要照顾孤儿寡母,得花很多精力和钱财。出力倒没有什么,重要的是钱财,他自己养家糊口都困难,哪会有什么钱财资助哥哥的遗孀和侄儿。
这天晚上,林发星又叫了两个死党到家里来商量赔偿费的事情。游四凤对林发星说: “发星,我看这事就算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哥已经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刘家势力大,我们惹不起,你收手吧,我都看破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都是命,命中注定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怎么强求也来不了。”
林发星说:“嫂子,你去睡吧,你不用操心,我可以搞定的。不管怎么样,我哥不能这样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