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上岸穿好衣服离开了,林和平还躲在闷热的蒿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一天对于林和平来说,是多么的难熬。
夜深了,他才从河边默默地回家。
他知道母亲一定很着急,他无法顾及母亲的感受,正如游四凤无法体味到儿子的感受,她不了解儿子的内心。她认为只要供儿子吃穿,供他上学,把他抚养成人就尽到了责任,她根本就走不进儿子的内心,不能和儿子真正地交流。
快到村口时,他又看到了林丽珍和刘晓国,他们正在村口的一棵泡桐树下吻别,村道昏红的路灯像炭火一样,却也能够让林和平看清他们。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林和平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头,他还是想把刘晓国砸得头破血流,他还是没有那种勇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分别后,手一松,那块无辜的石头自然地落在地上。他在暗处,看着林丽珍依依不舍地走进村子,一步三回头,刘晓国一直站在树下,挥着手,目送她回家,直到她进了家门,他才转身离去。
刘晓国转身走入黑暗之中,泡桐树以外,就没有路灯了。这时,林和平想起他为什么不驾着摩托车离开了,他的摩托车已经卖了,卖摩托车的钱还压在林和平的床垫底下。卖掉了摩托车的刘晓国,只能步行回家。他离开村口后,要走上一段路,穿过小树林,走过一座桥,才能进入通往镇上的大道。林和平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仿佛在今夜,刘晓国会出什么事情。
林和平蹑手蹑脚地跟在了刘晓国后面。
进入小树林后,一片漆黑,刘晓国打亮了手电,边走边哼着歌。再黑的夜晚,对林和平来说,都不在话下,他像其他村里人那样,习惯了夜路,就是闭着眼,也不会走岔路。
刘晓国走到小树林中间时,停了下来。林和平吓了一跳,以为刘晓国发现了自己,赶紧躲在路边的一棵乌桕树后面,此时的小树林十分宁静,一丝风也没有,也不会有奇怪的声音。刘晓国站在小路边,把手电筒夹在腋下,然后从裤裆里掏出那截猪尾巴一样的东西,嗤出一泡急尿。原来他是在撒尿,林和平心里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林和平心里的一块石头又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也觉得尿急了。他看到一条黑影从林子里闯出来,用一根木棍在刘晓国头上猛击了-—下,正在拉裤子拉链的刘晓国闷哼了一声,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手电筒掉在地上,手电筒的光束射进幽暗凄清的林子里。林和平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事情的发生太突然了,林和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林子里又闯出两条黑影,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刘晓国装进了一个麻袋。
他们是谁,到底在干什么?林和平疑问。
林和平听到了其中—人的话语:“快点,赶紧把他抬走,要是被人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们慌慌张张地抬起装着刘晓国的麻袋,没有走小路,而是进入树林子里,朝山上的方向而去。最后面的一个人,也就是说话的那个人没有参与抬装着刘晓国的麻袋,走进林子后,又跑回来,捡起刘晓国掉在地上的手电,然后又进入了林子。
林和平听出了那声音,他心里十分明白,那是叔叔林发星的声音。
他觉得很冷,在这酷暑的日子里,他也觉得寒冷,浑身颤抖。鬼使神差,他也进入了小树林,跟在了他们后面。
他们把刘晓国拾进了山上一个隐秘的山洞里。
他们解开了麻袋,把还处于昏厥状态的刘晓国弄出来。刘晓国瘫在地上,满脸都是血,那是从砸破的头上淌下来的血。山洞里潮湿而沉闷,林发星用手电照了照刘晓国的脸,说:“他不知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就麻烦了,怎么下手那么重。”林发星的一个死党弯下腰,食指放在刘晓国的鼻子底下,过了一会儿,说:“死不了,还有气息。”林发星脱下了刘晓国身上的T恤,撕成几条布条,包扎好刘晓国的头,然后,他们又用准备好的绳索捆住了刘晓国,怕他醒来后逃跑。林发星喘着粗气说:“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