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心
李悦突然惊醒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窗外一片漆黑,却吵吵嚷嚷的,有说话声,脚步声,像是聚集了很多人。
“怎么了,姐?”李佳然在被子里嘟囔,“这么吵。”
“肯定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李悦穿着衣服。李佳然立刻坐起来:“我跟你去。”
下着小雨,李悦和李佳然打着手电筒循着声音从水文局工作站一直走到了暮云水库边上。水库边有很多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李悦凑到一个中年妇女身边问:“大姐,这是怎么啦?”
“茂树的妈掉水库里了。她半个月前去山那边走亲戚,今天回来。就是这场雨下得太大,路太滑了……茂树和他媳妇一路找过来,在水库边上看到他妈的篮子。这不,捞大半夜了,还有几条船拖着拉网在里面拉,不知道拉得起来不?”妇女这才仔细打量她们,“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水文局的,来这里做水资源调研。”李佳然说。
这时,水库那边传来一声吆喝,一条船“笃笃笃”地从水库中心往岸边开来,船后面拖着一条拖网。靠岸时,网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拉上来,被渔网乱七八糟裹住的,是一具中年女人的臃肿尸体。尸体的长发被水泡开了,和网纠缠在一起怎么都解不开。
“细细呢?”有人喊,“这都缠一块了,让她来给她婆婆剪剪。”
围着尸体的人群让开一条路,一个瘦瘦的年轻女人走到渔网边蹲下来,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地剪着和渔网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无数手电筒的光落在尸体上,尸体手脚这些露在外面的部分泡得惨白,像剥了皮的树干。
李悦扭头到一边干呕了几声。
剪完了头发,尸体被从拖网里面拖出来。旁边有管事的村干部说:“行了,都回去睡吧,明天上茂树家帮忙办后事。”
这时,有人准备把尸体裹进一个红白相间的编织袋,李佳然突然一个箭步抢上去:“等等。”她手里拿着那只强光手电筒,圆形的光点落在尸体的左脚踝上,“你们看这里,有一道淡红色的圈痕。根据这个痕迹看,很像是有什么东西绕住了她的脚踝,拉住了她。”
村民忙了大半夜,又累又冷,一个男的不耐烦地说:“守水库的顺叔亲眼看见她自己滑下去的,就是隔太远没来得及救,你能耐你去报警,别耽误我们睡觉。”
李佳然还要说,李悦拉住她胳膊:“算了,他们都累了,明天再说吧。”
“可是……有谋杀的嫌疑啊。”李佳然很急。
“你想太多了。”李悦看着黑沉沉的水面,忍不住一阵心惊,“走吧,我困了,回去睡了。”
2.细细
李悦和李佳然是堂姐妹,一前一后报考了地质大学水文学系,又一前一后来到水文局上班。李佳然父母双亡,从小就在大伯家长大,和堂姐感情特别好。但这回,两姐妹却红了脸。
第二天早晨,李佳然一大早就醒了,要去昨晚出事的人家里看看。李悦不让她去,说来这里是工作的,不是管闲事的。
“那怎么是闲事呢,那可是一条人命!”李佳然据理力争。
“村里那么多人,死者自己也有家人,别人都长了脑子,不是就你一个人聪明。”李悦无意跟她多说,“你要还当我是你姐,就听我的,你要不认我,那你就去看热闹吧,我自己去采水样了。”说着带着工具出门了。
溶洞就在水库边上的山里,要去溶洞,必须经过水库,从那条狭窄的坝堤上走过去。
雨越下越大,李悦撑着伞,小心地走在泥泞的坝堤上。两边都是水,因为是雨季,水面几乎与坝堤平齐了,走在坝堤上,脚边就是幽深的水库水面。非常危险,昨晚那个中年女人就是在这里滑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