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啊。警察都说是我姐夫放的火。”王春丽道。
岳程听出她并不赞同这种说法。
“你觉得不是?”
“我姐夫那人,有那胆子吗?平时见到我姐,就像老鼠见到猫,我才不信他会放火呢。”王春丽说得很肯定。
这回王雪倒没反驳她。
“那会是谁?”岳程问。
“还用问一定是那骚货 ”王雪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准是逼那棍蛋跟我离婚,我家那口子,我还能不知道?在外面偷腥那是没说的,比谁都快,可要他离婚,他可不敢。我娘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那骚货知道没法子跟那混蛋做长久夫妻,就决定一拍两散,跟他来个同归于尽,哼,她心里怎么想我最清楚。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她就是这么想的 ”王雪的神情充满了怨恨,看来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了。
“哎呀,得了吧。周韵可不像你,她人好着呢,她才不会放火烧舞厅呢。舞厅
那么多好姐妹,她舍得烧谁啊……”王春丽娇滴滴地说。
王雪气得脸色发白,“你个白痴”
“那天唱完,周韵特地去附近的小吃店买了热干面回来,我姐夫最爱吃这一口
了 ”王春丽神情认真地对岳程说。
“贱货 !”王雪骂道。
王春丽全然不顾姐姐的感受,继续说道:“我还看见姐夫去那边的小店买套子呢!周韵在进屋前,碰到我,还对我说,你要是看见我儿子,就把他带出去吃宵夜。嘿嘿,那不是怕她儿子当电灯泡吗?你说,她一心一意要跟姐夫上床,怎么会放火呢?”
“你有完没完?! ”王雪将计算器“啪”地一下砸在柜台上。
王春丽吓得浑身一哆嗦,“反正不可能是他们。”她小声道,“要死,干吗不吃农药,烧死多痛啊 ”
岳程觉得王春丽虽然有点傻头傻脑,但她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而且,对于火灾,她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觉得是谁放的火?”他问道。
“就是写诗的那个人! ”她脱口而出。
“就是救你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
王雪鄙夷地横了妹妹一眼。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
“我哪有胡说 ”王春丽不服气,“明明就是他 ! ”
“切,要真有这个人,警察为什么没找到他?你说那天他在你屋里待到半夜,为什么你连他的长相都说不清? 为什么没其他人见过他?!! ”
“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啦 !”王春丽尖叫起来,可能是被点到了痛处,她的脸涨红了,说话也没之前利索了,“我,我哪知道,警察,警察为什么没找到他…… ”
“因为你根本说不清他的长相 ”
“我,我都说了,我是没瞧清楚他的长相,他让我关灯,我就关灯,黑灯瞎火的,谁记得他长什么样,再,再说,我眼睛本来就不好 ”她见姐姐不理他,又转过头来,对岳程道,“我有深度近视眼,小时候去学校念书,坐第一排都看不清 那天他还给我念诗呢,是关于鸟笼的 ”
“哼哼,鸟笼 ”王雪嘲讽地笑笑。
“除了念诗,他还说过什么?”岳程又问。
“他问我,你们这儿谁最漂亮。我说,那当然是周韵喽,人家是头牌。他又问,你想不想做这里最漂亮的女人?我说当然想啊,他说我帮你解决。他拿了个桶子,让我闻闻,我也闻不出什么来。他说,他打算烧死周韵。我以为他说的是醉话呢,也没在意,后来,咱们就喝酒了,他让我上床等他,但我喝了几口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我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咬着嘴唇,努力回想当日的情景,“ 等我醒过来时,我已经在街上了,他就蹲在我身边,他问我,你认识我吗"我说认识啊。他说,要是再见到我,你还能认出我吗?我说我眼神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说,要是你念诗,我就知道是你,我认不得你的人,能认得你的诗……”
“后来呢?”岳程问道。
“后来,他就说,舞厅着火了,是他救了我。他说以后还会再来的。”
“那他后来来过吗?”
“来过啊。”王春丽脸上露出羞涩的笑。
王雪被吓了一大跳。
“他来过? 什么时候?这事你从来没说过?! ”
“你们不是不信有他这个人吗?再说,他让我别说的! ”
王雪气白了,骂道:“你个笨蛋你忘了你被人在派出所关了三天三夜的事了那场火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人家都以为火是你放的你还把那男人当个宝!笨蛋!笨蛋加白痴! ”
“这事是应该跟警察说。”岳程对王春丽说。
王春丽撇撇嘴。
“我见到警察腿就发抖,我才不要去找他们 再说,他是火灾后过了一年多才来的,他给了我300块钱,又给我买了个金戒指,他对我这么好,我凭什么去告发他?! 警察可没像他对我这么好,警察就会凶我 ”说到这里,王春丽的眼眶湿了,“他们问了我一夜,还不让我去厕所 我才不要去找他们,我又不傻 ! ”
“你是不傻,你是蠹透了!你知不知道,这男人害死了12条人命,你姐夫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姐夫是恶有恶报。”
王雪气得直哆嗦,“够了,我不跟你这自痴废话 ”她抓起计算器和账簿,撩起门市,蹬蹬蹬上了楼。
冷清的小超市就剩下了岳程和王春丽。
“他真的来看过我。”王春丽道。
“我相信你。我还知道,他人不错。”岳程决定顺着她说。
王春丽果然又高兴了起来。
“他人是不错。”
“他有多高?”
“不矮,大概一米八不到一点。”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住哪里?”
“他说就住这附近,警察也问过这个,我也是这么说的。”王春丽的眼睛朝岳程脸上溜了一眼,岳程心虚地朝她笑了笑。
“我是好奇,随便问问。那他说话是不是当地口音?”
她摇头,“他说普通话,说得特标准。他跟我说,杀猪的时候,他就在家听广播,一直听一直听,就会说了。”
“他们家经常杀猪吗?”
“这谁知道。”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家里人,比如,他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她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他说他父母杀了他的猪。那头猪,是他从小养的,可他父母杀了他的猪,说给他庆祝生日就把它杀了,他气得很,把他妈砍伤了。后来他就不吃肉了。对了,他吃素。我还没见过只吃素的男人呢……嘻嘻……”她又笑了。
“那这个男人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哪儿啊,他都有十几年没来了。”王春丽又像小女孩一般嘟起了嘴,“就那回,他在我家后面的那条街上拦住我,把我带到旅馆,我们处了一会儿后,他就走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本来,他还说过两个月再来找我的呢。他还说要给我带榴莲呢,就是一种臭臭的水果,他说味道像蛋糕,我说我还没吃过,他说他下次来看过带点来。可是,后来他就没来过。”她的神情颇为失落。
“他结婚了吗?”岳程觉得这是女人普遍比较关心的问题,尤其是当她对他产生某种兴趣的时候。
王春丽又笑了。
“他没结过。他说他要技个跟他志同道台的,可是一直没找到。”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大概几岁。”
“我那时候二十岁,他有三十多了。”王春丽神情落寞地望着前方,“他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估计是我太笨了,不然,他会带我走的…… ”
凭直觉,岳程认为王春丽的话大多都是真的。这个男人确实存在,而且纵火者很可能就是他。起火点既然是同韵的房间,那凶手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周韵。至于动机,多半可能是因为妒忌。也许,他对周韵一直有些不切实际的遐想,在屡次遭到拒绝后,他自爱生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她跟一个有妇之夫勾当上了,便决定报复。那场火灾是他情绪的大爆发,为了杀掉周韵和齐兵,他不在乎其他人为其陪葬。
不过,他这次来,毕竟不是来调查当年的火灾的,他要技的是吴启南的儿子。人虽然是找到了,可没想到,这个人已经死了。如果吴启南的亲生儿子桑籍真的死于火灾的话,那么,那个跟吴启南在一起的年轻男人又是谁呢?
关仲杰应该不会看错,吴启南当时的反应也非常正常。他显然不希望那男人这么叫他,他一定是担心被别人听到。像他这么有身份的人,当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还有一个私生子。但是,他当时应该也投有表现出特别的反感,要不然,关仲杰应该会注意到的,这么说,他就是默认了?难道除了桑籍,他还有另一个儿子吗?有了桑籍这样的前车之鉴,他还会重蹈覆辙吗?
岳程回到旅馆附近的时候,先取出手机拨通了旅馆房间的电话。自从裴欣言跟他说,蒋震的人可能就在附近后,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其实,他自己完全可以轻松逃脱,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旅馆里,可裴欣言还在那里,他不能把她一个人丢给蒋震。
她倒不是第一次遭遇警察的盘问。他眼前又晃过那天晚上她泪光盈盈的脸,那时的她可真漂亮。她的脸纯拮得就像月光,眼睛里的泪水就像山间的溪水一样情澈,他过去从没认真看过她。他没意识到,她竟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
是的,也许她在这方面有一些经验,但对她来说那是最心痛的记忆,他不希望她再经历一次。再说,她是跟他出来的,虽然他们没明确过彼此的关系,但他有责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