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平贵将沙曼青带回府里,府里上下都很高兴,唯独沙夫人唐桂芝和管家高波高兴不起来。
戌时三刻(19点45分),高波房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你到底怎么办的事,她怎么回来了。她万一知道了什么内幕,我们都完了。”一个女子急促地说。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能逃出来,这小女子的命真算大。不过夫人你放心,但凡她敢乱说话,我就让她后半辈子开不了口。”房中的高波冷冷道。
“好,就再信你一次。”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纤细的人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阴沉着脸的高波。
心中烦乱,高波从桌上取来了酒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忽然他瞥见窗外花圃里遥遥站立着一个人,月光稀薄看不真切,但感觉那人影好似飘在空气里。
高波怯声问:“谁?”
高波来到窗边,蓦地感觉胃里一阵撕裂,就如同有数十只手从体内撕扯自己,“啊!”他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次日,张怀圣一大早就被县令胡仙安告知了沙家发生了命案。于是,他跟随胡仙安一同来到了县城西边的沙平贵家。
沙平贵战战兢兢在自家堂中,旁边是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这就是沙平贵的续弦夫人唐桂芝了。
唐桂芝煞白着一张脸,见了官府中人上门,不由侧过脸不敢对视。
张怀圣又见到了少女沙曼青,她换了一身浅绿色衣裙,虚弱地坐在椅上,那一双眸子依旧倔强地望着张怀圣。她身前依偎着一个十岁的男孩,身子瘦弱单薄,但面容五官跟沙平贵有几分相似,乃是沙平贵之子沙晃。
小家伙似对突然冒出来的官兵并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对沙曼青说:“姐姐、姐姐,我答应送你的生日礼物完成了喽,给你。”
沙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石头凿刻而成的小人,虽说不上惟妙惟肖,但眉眼神态还真同沙曼青颇为相似,沙曼青难得地展露笑容:“小晃,这是你自己凿的?”
“那还用说。”沙晃自豪地扬了扬头。
“谢谢你,小晃。姐姐很喜欢这个礼物。”沙曼青将石头小人收好。
“哼,真是个扫把星。一回来家里就发生了惨事,老天爷太不开眼了,该死的没死呀。”唐桂芝酸声酸气地在沙平贵耳边道。
沙平贵无神的眼光瞥了眼沙曼青,沙曼青紧抿双唇,不发一言。
“你才是扫把星,臭扫把星,就知道欺负我姐姐,我姐姐比你好过一百倍。”沙晃也不小了,听出来唐桂芝针对沙曼青,便替姐姐打抱不平。
“你这个糊涂东西,她可不是你姐姐,只是外面领回来的野种。”唐桂芝越说越来劲,张牙舞爪恨不得扑上去撕咬沙曼青。
“不要吵了!”沙平贵叹一声,低声喝道。唐桂芝这才收敛起来,不再说了。
这时严参来请张怀圣去高波房间,只见被害者高波死状悲惨,双手呈鸡爪状贴在大腿外侧,面色青黑,嘴唇紫乌。严参沉声道:“看样子乃是中毒暴毙症状。”
“中的是什么毒?”
严参小心递过来一块白色方布,里面有少许的白色颗粒:“这是刚才在窗台边缘收集到的,是砒霜。有人将砒霜投入死者的酒葫芦里,死者饮酒后身亡。”
张怀圣转身询问沙平贵宅中是否存有砒霜,沙平贵叫来了负责杂事的黄妈,黄妈交代为了毒杀老鼠的确买了少量砒霜,都搁在厨房旁的小木屋里,张怀圣令黄妈带严参取来。
此外,张怀圣还针对被害的高波询问了府内家丁丫鬟。得知沙府管家高波嗜赌嗜酒,一日不饮酒都不行,最喜欢用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喝酒,而回到屋后,酒葫芦习惯性地搁在窗下的长桌上。
而后张怀圣在窗外的花圃里寻找线索,县令胡仙安问道:“张大人如何觉得花圃里会有线索?”
“高波的酒葫芦总放在窗旁的桌上,下毒杀人者应该很了解高波的习惯,所以只在窗外将砒霜投入酒葫芦中,证据么就是下毒者不慎遗落在窗台外侧的砒霜颗粒。”张怀圣解释道,“故下毒者有可能在花圃里留下脚印或其他线索。”
“原来如此。”胡仙安听得频频点头。
找了盏茶工夫,并无收获。张怀圣抬头瞧着花圃里刚冒头的花枝,花圃里种植的大部分是北方山林里独有的金星花。金星花花如其名,花姿美艳但极难种植,对土壤有极其苛刻的要求,不能软也不能硬,过软易倒伏,过硬则无法生长。
这时刘庆突然大咧咧冒出来了,拉了拉张怀圣小声道:“大人,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什么?”
“咱们还是回衙再说吧。”刘庆还卖起了关子。
胡仙安、张怀圣等人回到邹平县衙后,刘庆取出从高波衣橱中发现的信纸,上面写着约请山匪绑架沙曼青,信尾竟然要求山匪如能撕票,将重谢纹银一千两,署名是高波。
“这高波私通山匪,好狠毒的心肠啊!”胡仙安摇头道。
“胡大人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些。”张怀圣放下信笺,“高波只不过是沙府一名管家,他跟沙曼青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置之死地不可。再者,支付纹银一千两,他也没有这个财力。高波只是个棋子而已,真正要除掉沙曼青的恐怕另有其人。”
张怀圣停了停,又道:“高波除嗜酒外,同样嗜赌成性。我已派严参对县城大小赌坊进行密查,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严参回报,高波在县城五六家赌坊总共欠下了两百多两的赌债,但说来奇怪,十天内有人替高波还清了赌债,再深一步探访,得知偿还赌债之人乃是沙平贵。
张怀圣沉吟片刻,对胡仙安道:“请胡大人调查沙平贵所掌控店铺最近半月内的款项流动。还有,请派遣身手敏捷的捕快埋伏在沙家周围,监视沙家上下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