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蔓提着煤油灯靠近那只动物,她小心地碰了下动物的蹄子——没有反应。
这只动物已经死了,毫无疑问。
何舒蔓胆子大了些,她捏着尼龙布的一角稍微把它掀起来了些。让她惊讶的是,尼龙布下似乎不止一只动物,她掀开了整块尼龙布,一只雄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鹿角已经被割去,原先长着角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像是两个可笑的圆形图钉一样嵌在鹿头上。
这只雄鹿还睁着眼睛,又黑又圆的眼珠死死盯着何舒蔓。
何舒蔓避开了它的眼神——尽管它已经死了。何舒蔓稍微挪开了些雄鹿的蹄子,她想看清楚压在雄鹿身体下面的是什么东西——肯定有东西被压在下面,何舒蔓可以确认,因为她已经透过雄鹿的双腿看到不属于它身体任何一部分的东西了。
怎么说呢,那东西光溜溜,黑乎乎的,就那么一段,不像是动物躯干,倒像是人的胳膊。
想到这儿,何舒蔓做了个深呼吸,她放下煤油灯,用两只手提起雄鹿的后蹄,这下她看清楚了,尽管灯光昏暗,她也看清楚了。
躺在雄鹿身下,胸膛破裂的是一个男人。
何舒蔓放下了雄鹿的腿,拍着胸部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她提着煤油灯再次靠近雄鹿,这次她拉起了它的前蹄,她看清了那个压在雄鹿身下的男人的脸。
他的双眼圆睁——如同那只雄鹿一般。
男人的头发留得很长,比何舒蔓都要长,他脸上化着浓妆,与狩猎集团所化的妆不同。他黑面红唇,像极了何舒蔓曾经梦到的那个饿鬼。
何舒蔓放下了雄鹿的腿,她摸索着去探男人的鼻息,没有呼吸,男人已经死了。
又是一个死人!
他是谁?
从哪里来?
谁杀的他?
又是为什么要杀他?
一连串疑问在何舒蔓脑袋里横冲直撞,搅得她心绪难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男人的死必定与蒋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是蒋大杀了他吗?
难倒是狩猎时误杀的人?就把他连同雄鹿的尸体一起搬到了地窖?准备毁尸灭迹?
这么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何舒蔓重新盖上了那张尼龙布,她的手有些抖。这一晚她失眠了,就像在洞窟里的那些个夜晚一样,她难以入睡。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和蒋大的老婆做了会儿家务她就坐到了院里看书,可越看心越静不下来。
蒋大,富华村的村长地窖里有个死掉的男人!就算不是他杀的人,可是……村里也有人杀了人啊,这事儿怎么说都应该报警,可是……蒋大这一家怎么说都对自己有恩,是他们收留了她,给她吃的,给她穿的,而且就算报警,鲜花市的警察有个刘老还是蒋大的拜把兄弟,万一他要有个包庇的心理,和村长说了她打电话去告发村长藏尸。村长会怎么想她?恩将仇报?
还没搞清楚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就报警说村长家有尸体,怎么想都是给村长抹黑的事,但是毕竟是个人啊,就这么死了,他也有家人,有妻女……
何舒蔓左思右想,坐立难安,后来她跑去找了安德森,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找他要了纸和笔刷刷写了什么塞在他手里说:“你到了微草市就把这个带去给警察。”
“翻译官你怎么了?”
“别管了,你照做就是了。”
“翻译官,你不如和我一起去微草市?”
“我不去,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不想回去。”
“对,那里有伤你心的男朋友。”
“不说了,你千万不要忘记啊!”何舒蔓起身要走,
安德森点了点头:“是的,你说得对,我不该管这些。”
“真的?”
“真的,我真这么觉得。”安德森动手收拾起散落在屋里的行李,何舒蔓挺高兴,帮着他收好东西,送他到了村口。蒋大找了个村民直接把安德森送到微草市,何舒蔓和他别过,千叮万嘱让他别忘记把她给他的纸条交给微草的警察。